國不可一日無君,當日蕭祁煬就被以最高禮儀,捧上了皇位,被世人愛戴,被羣臣歌頌,被稱爲盛朝的救世主。
他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當上了皇帝。
可是他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因爲,這是蕭言喻給他的。
當時城外,蕭飛雪正在廝殺敵人,城上的沙漏流逝的越來越快,那些弓弩齊刷刷的要射出箭刃,可在臨近關頭時,那是都卡了一樣,全部不動了,像極了僞劣產品。
沙漏已經漏完了,但並沒有箭刃射出,好似搞了一個大玩笑。
而大哥妻兒是在路上碰到的,原來她們一直被困在偏殿,心憂蕭天陽安危,這才逃出來。如今在府內哭的肝腸寸斷。
這時門外傳來太監的聲音,“陛…陛下睡了嗎?”
蕭祁煬握緊香囊,將自己蜷縮起來,細若蚊聲道:“進……”
太監顫顫巍巍的進來,手上捧着一個信,是搜捕蕭言喻府邸時找到,上面寫着蕭祁煬親啓,他們搜捕到後不敢動。
蕭祁煬連忙道:“拿來……”
這一封信乾乾淨淨的,字體鋒利好看,就如蕭言喻這個人一樣,永遠展露着鋒芒,但也永遠……對他展現出溫柔來。
他連忙打開信封。
【祁煬,不用原諒我,當我下了這個決定時,就知道了這是一條不歸路。
我會爲你斬盡一切阻礙,你往後不用害怕。
至於爲什麼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因爲我有一次做夢,夢見了一個金色的身影,他告訴我……我必須要殺了你,以萬箭穿心的形式。
哈哈哈,當然,要是你被射成了刺蝟的樣子,那我可太嫌棄了。
那道金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要警惕。
我死後的屍體,任你處置吧。
沒了,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想來我還活着時,已經跟你吐露心扉了吧?畢竟做好被噁心的準備了。
我……無話說了。你帶着我的香囊,好好活下去吧。
——蕭言喻。】
沒了?這就沒了?爲什麼沒了?
蕭祁煬反反覆覆的看着上面的字,翻來覆去的,想着蕭言喻這個狡猾的東西,一定還會留下什麼,可是就這些話了。
他着急道:“公公!他就留下一封信嗎?!”
太監想了想,點了點頭:“還留下了東西!只是……只是……”
蕭祁煬大怒:“快說!”
太監連忙跪地,顫抖道:“是對陛下大不敬的畫啊!已經……已經被燒了。”
燒了?
爲什麼要燒了?
蕭祁煬怒極想要發問,他剛一起身,但因爲長時間沒喫飯,腦袋一黑屏,差點暈了過去。
這也讓他清醒了,他問什麼啊……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蕭言喻對他有禁忌的愛戀嗎?
接着太監繼續小心稟報:“調查出來了……”
“當初大公主遠征邊境與蠻夷對戰,重傷而歸,因爲糧草短缺、武器破敗等多方面因素慘敗。”
“是被人動了手腳的……”
蕭祁煬無力的躺在牀上,雙目無神的注視着天花板。
太監繼續道:“那些謀逆與因私慾不顧國家安危的人……”
蕭祁煬瞳孔失焦,原本想睡過去的,突然緊縮起來,急道:“可有蕭言喻參與?”
“沒…沒有那個,亂……”太監原本想說亂臣賊子的,可看着蕭祁煬的表情一下子太恐怖,給他嚇得咽回去了。
“調查全部清楚了,前五皇子並沒有參與,反而多次送糧與兵器過去,只是做法隱祕,調查不易,好似不想被人知道……”
“在控制皇朝時,殺了不少大臣,一經調查,均有不少貪官污吏等喪盡天良之事,所以……所以……”
所以,蕭言喻做了好事?
只是手段殘忍?
他瘋了……如果不是蕭祁煬調查,他永遠都不打算告訴的……
好似在告訴他,“我要你,帶着對我的悔恨,過完一輩子。”
蕭祁煬平靜道:“出去吧。”
太監如釋重負的趕緊出去了,將房門緊緊閉上。
外面空無一人了,屋內突然陸陸續續出現了痛到極致的嘶鳴聲,好似難以壓抑,最終爆發了出來。
“啊啊啊……啊……”
…
潭州內,已經正直黑夜了。
鍾渡玉抿了抿脣,他眼蒙着白布,端坐在牀上,這幾個月裏,基本都已這樣的方式與餘恨見面。
這一日,餘恨照常的來了,他還是走着窗戶,明明鍾渡玉給他開門了。
行吧,他喜歡走窗戶。
餘恨什麼都沒有說,再一次劃破自己手腕上的皮膚。經歷了那麼多次喂血,完全可以用碗來承接的,可是他就喜歡這樣喂。
鍾渡玉無聲嘆了口氣,擡起他的手腕,“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喝了這麼久的血,對於裏面苦澀的氣味,倒不是很敏感了。
這次照常,餘恨喂完血就要走,突然鍾渡玉精準的抓着了他,“我的眼睛很快就能好了,你……”
“你要不今晚留下吧?”
餘恨身形一僵,不敢回頭,道:“我留下做什麼?”
鍾渡玉也愣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對方留下來,只是每次都只能這時候見面,跟偷人一樣,讓他患然患失的,萬一餘恨再次消失,再也找不到了怎麼辦?
鍾渡玉皺了皺眉,以他這清冷正板的性子,可說不出半點撒嬌話,想要挽留餘恨,只能……
“今晚互相練習功法,我監督你。”
餘恨:“?”
鍾渡玉:“……”
他有一種想劈死自己的衝動,是不是瘋了?怎麼可能有功法可練啊。
空氣都安靜了,本以爲餘恨已經走了,可突然傳來關窗戶的聲音,還有關門的聲音。只聽餘恨道:“就住一晚,明早我一定得走了。”
“好。”鍾渡玉點頭。
接着餘恨就盤坐在牀下的角落旁,閉目養神,跟守護獸一樣,鍾渡玉雖然看不到,但他感覺到了。立刻伸出手去摸索,摸到了他的頭髮。
餘恨發間一癢,強忍着沒動,疑惑道:“做什麼?”
鍾渡玉手又往下摸去,想抓着他的手,可下一秒就被餘恨反抓了,對方深吸一口氣又問了一遍,“做什麼?”
鍾渡玉指了指櫃子,道:“裏面有備用的牀鋪。要是不願,跟我睡一張牀吧,完全能容下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