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元把告示對摺,放入荷包,打算帶回去給唐父母看看。

    “衙門大牢,和他娘關在一起。”

    親眼見着她看完,顧七郎眼神沒多大變化,早在方纔學堂遇到時,她擡頭看匾額就猜到她該是識字的。

    唐元元點點頭,估摸着馮氏因着十大板,又在陰暗潮溼的牢裏待了些日子,怕是挺不過去。

    不過這都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不把麻煩找到嫂子的頭上,唐元元也許不會出手這麼重,一下子把她送牢裏去,興許還能由着她在外面跳騰着鬧。

    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欺負到自家人頭上,那就犯不着留着那閒心跟個不相干的外人客氣了。

    看看天色,再不回家就出不去城了。

    唐元元再次謝過他,就要起身告別。

    顧七郎卻在這時候開口,“我偶爾也會幫人寫書信,既然鄉正要寫證據,左右無事,便幫你家寫了。”

    能得大名鼎鼎的顧先生親筆提書,比什麼證明都強。

    唐元元心中歡喜,自然願意。

    見她欣喜盎然,顧七郎精緻的眉眼速度極快地閃了閃,就聽他說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四娘子快些回家去吧,容我寫好後改日給你送過去。”

    “多謝顧先生了。”

    唐元元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到家後仔細回想又覺得不對啊,他完全可以帶着她去學堂現寫一份讓她帶回來的,花不了多少時間,幹嘛還要多此一舉呢?

    不過她沒時間細想,因爲哥哥小伍回來了,她要去看他。

    唐家的院落分爲三間土房,一間套間連通臥室,唐父母帶着六水住着,一間給了小伍兩口子,剩下一間連通竈房,唐元元住着,三間緊挨在一起。

    現下一家子都聚在小伍那個屋子,熱熱鬧鬧地說些家常。

    唐父母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全都說與唐小伍聽,說到馮氏母子,唐小伍立時肅着臉,“這馮啓小時候都是一起玩着長大的,沒想到卻是這種人,咱四水退婚的好。”

    接他回家的路途中,他已經從媳婦王豆花那裏聽到一些事了,現在摸着媳婦的肚子,真是一陣後怕,還好當時唐元元在場,不然他不敢想豆花要有個三長兩短,他該咋辦。

    “哥!”人還沒進來,聲音先到。

    唐元元踏進門,一眼就看見和嫂子坐在一起的唐小伍,歡喜地揚起了笑臉。

    “四妹妹!快讓哥看看你的胳膊!”

    小伍趕忙上前來拉起她的袖筒左右翻看,見胳膊上還有深深的兩條印子,心疼的皺起眉頭,還不忘給她吹吹。

    “還疼嗎?哥不在家,沒保護好你們,讓你淨受欺負。”

    “早就不疼了,就是這印記看着嚇人而已,你別擔心我。”唐元元拍拍他的肩膀,哥倆好地反過來給他寬心:“今兒個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稅也交齊了,而且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她拿出馮啓的告示書,給他們看,“這上面說馮啓的童生身份被消冊,他現在就是個草民,還是獲罪的那種。”

    “真的嗎?!”

    唐母爬滿魚尾紋的眼角彷彿活了般,樂開了顏,恨不得鼓掌叫好。

    “我就說咱縣老爺辦事公正,絕不徇私。”這下唐父心裏的石頭總算有一塊落在地上,讓他安心些許。

    “閨女,你這個告示書是哪裏得來的啊?”唐父想到今早她要去見顧先生,心裏忽然有個預感。

    “嗯?是顧先生給我的,他還說楊赤腳的事他不知情,讓我們不要心存壓力呢。”

    又是顧先生…這段時日他們閨女和這個叫顧七郎的秀才接觸次數太多了。

    想到公爹去世前留下的遺言,唐父母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對方的顧慮。

    看來是要找個機會探探老四的想法,不能等兩個人心思定了在干預,婚姻大事還是要聽從父母安排的。

    小伍把從齊老爺那裏領的工錢拿出來,說道:“齊老爺人心善,給我們每人結的工錢比在外面當腳伕掙得多,四個月下來,我也掙了四百八十文。”

    齊老爺是清水縣方圓百里最出名的善員外了,幾乎他家有任何需要僱工的活計,周邊的村民都搶着幹,因爲給的工錢高一些。

    一天四文錢,唐元元暗地撇撇嘴,不覺得齊老爺心善,按照官市價,他應該要給唐小伍五文,雖然就多一文,但總數可相差極大,要知道就周攤主的蕎麥饅頭,都一文錢兩個呢。

    可見那些平日就指着給人四處做零活養家餬口的挑夫,掙得有多不容易。

    唐父把錢撥出大半來,還給小伍,自己留下一百文,“你掙得就你們自己存着,豆花肚子漸漸大了,你去給她買兩身合適的衣裳。”

    “是,你的媳婦自己看顧好,跟着你就要保護好她。”唐母也提點小伍,轉頭跟兒媳婦道:“回頭我給你抓兩隻小鴿子,比肉雞補。”

    王豆花點點頭,一切由着婆母安排,她只管放心養胎就好。

    倒是唐元元,望着嫂子的肚子,問唐母:“娘,給嫂子查過身子嗎?”

    這話問的全家人都聽不懂,尋常百姓家,懷就懷了,誰要多那份閒心查胎?有些婦人還一直懷着下地做活到生產呢,唐家大閨女唐大水當初就是唐母生在地裏的。

    “不用查的四水,日子我都知道呢,臘月末懷的,生的時間大概在九月。”

    嫂子王豆花連忙擺擺手,覺得四水每次說的話都很是稀奇,她連來葵水都是孃親口頭傳授的經驗,更別說還要查孕體。

    她只覺得自從嫁進唐家以來,就沒怎麼受過苦,雖說日子清貧,但想想她手帕交姐妹的婆母見天地欺負她,唐母這個婆婆待她已是如親生,有什麼好的都優先念着她,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已然很幸福了。

    “要查的,花不了多少錢,明日我帶你去。”

    唐元元也理解這個時代老百姓的思維,只不由分說地讓王豆花聽她的。

    家裏其他人也覺着查一下更好,也不是什麼不能做的事,便由着她。

    第二日早晨用過早飯,唐小伍領着唐元元和王豆花正要出門,就被來人堵在門口。

    “四娘子在家嗎?我是村頭許家的許三娘,我這有樁大席生意想讓你來掌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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