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斷?你是沒看見,城裏人來人往,顧先生就那樣抱着我女兒走在大街上,全給看到了,她將來還怎麼嫁給別人?”

    唐母氣得就是這一點,心裏恨極了顧七郎這個人,他定是想好了才這麼做的,就是要斷了他們的後路,讓唐元元不得不嫁給他,好落入他的算計中。

    一句話說的唐父皺起眉頭,沉默下來。

    “我早就與你說過,這個人看着就不好惹,瞧瞧長的那個頭兒,要是發起火來能一拳打死你,你幹嘛非要與他攪和在一起?”

    唐母想起公爹在世時,交代他們兩口子的話,只讓老四找尋常人家嫁娶,不要讓她接觸城裏那些讀書人。

    如今真的應驗了,就是爲了公爹的遺囑,他們也該不同意的。

    “爹孃,我沒有要騙你們的意思,我對這件事也很懵啊,我對你們從來沒說過假話,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這樣了。”

    唐元元心裏又氣又急,她現在很需要見到顧七郎問個清楚,怎麼就要娶她了?

    雖然她也想過嫁人的事情,但真的還沒這麼快,而且她有時候看不明白顧七郎的心思,這個人對她很上心這她知道,但很多時候她覺得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麼,她不知道。

    她想問,也不知從何問起,昨晚不就問過一次嘛,他不照樣不說。

    給唐父母說的那些什麼放着官家女子不娶怎麼可能看上她,這是真話,也是心裏話。

    因爲她覺得自己是透明的,出身,認識的人等等,顧七郎都一清二楚,而自己卻對他的瞭解只來源於他們兩人之間的接觸,除此之外,她對他的家世,喜好,想法一概不知。

    這會讓她隨時有種風箏要斷線飛走的感覺,除了空空如也的手,什麼也抓不住。

    她覺得太快,自己的婚姻大事好像被一根繩子牽着,她像只羊,跟着走就成,不允許她有困惑和反悔。

    “唉,說這些沒有用了閨女,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爹要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後就明白爲何不讓你嫁給他了。”

    唐父沉沉嘆口氣,“除了你娘說的那些原因,最主要是你爺爺生前專門交代過,只讓你嫁給尋常百姓人家,不讓你接觸城裏的人。”

    “這又是爲什麼啊?”唐元元驚詫。

    唐父母互相對視一眼,這個祕密他們不能說,今日提這麼一句,是因爲顧七郎人在城裏。

    “你爺爺這麼說,自有他的道理,今日告訴你這件事,便是想讓你知道,你的婚事早在你爺爺在世時,便被定論了。”

    唐元元沉默下來,她感到疲累,怎麼就爺爺也牽扯進來了?真亂,她滿腦子都是顧七郎的身影,很想找他問個清楚,可是爹孃這邊怎麼辦?他們不會同意她去找他的。

    “所以你們想讓我怎麼做?”

    唐母軟了語氣,“你便跟他斷了吧,我們跟他也不是一路人,瞧瞧咱家是個什麼情況,他家又是個什麼地位,我對他爹孃也不瞭解,若是就這樣讓你嫁過去,他們合起夥來欺負你咋辦,我心疼都沒法去幫你。”

    “是啊,而且看顧先生那樣子,明年要往上考,他必定會高中舉人老爺,到那時若是他在大地方遇到更好的姑娘,覺得與你成家是個錯誤,一紙休書不要你,到那時你該去哪裏呢?”

    唐父也跟着勸解,他們崇敬書生,但也恨書生,自古讀書郎多狗輩,良心還不如砍柴的山民來得光明磊落,馮啓就是個例子。

    他們實在對顧七郎這個人不信任,雖說幫助過他們閨女許多,但一碼歸一碼,看他做的這些個事,若是真心求娶,又何必給他閨女留下授人以柄的閒言,難道他閨女的名聲還不夠壞嗎?

    “我只想你平安少喫些苦,顧先生長的那樣好,將來定是會不安於你一個,就我知道的讀書郎哪一個不是家中有妻室,外頭還尋花問柳的,我只要一想到你要與那麼多女子爭搶他,我就替你感到心痛,若是這樣,還不如把你嫁給普通的農夫都比活在那大宅院裏強。”

    唐母說着說着,眼中浮現淚花,她極是愛重這個四女兒,比她哪個閨女都愛重,她不能想象女兒將來爲個男人爭風喫醋的樣子。

    她就該是在外頭闖蕩的,瞧瞧這兩日跟着她出攤見識過的模樣,該是多麼明媚,像朵向日葵般。

    “他不是這樣的人…”

    唐元元把這些話聽進心裏去了,可她就是覺得心很疼,疼到皺在一起,有一隻手正在死死掐着她,扼住她的脖子,讓她迷惘悲絕。

    很想告訴她的爹孃,顧先生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若是不看重她,也不會她說的什麼事都件件上心。

    爹孃對他不瞭解,但至少對她來說,跟他在一起,她是真心實意感到安心快樂的。

    想起今天她磕到腦袋的事情,他會因此而緊張,會生氣,會惱她,也會因爲給他還錢對她說重話,還會因爲喫醋去陳家莊揹着她排除對自己的威脅。

    雖然他們之間有父母在阻隔,可這個不能阻擋跟他在一起的放鬆,只有他會對那番高談闊論不感到奇怪,甚至由着她的性子。

    直到此時,唐元元才後知後覺地看清自己的心,她很難過,爲什麼當時在破廟裏,他問到愛如珍寶這個話時,說些有的沒的,而不是立刻發覺到他的本意。

    若是他不生氣,也不會有今天這麼一出,事情也不會到這種地步,說到底還是她在這方面悟性太低惹出來的。

    可她不能說,站在唐父母立場,他們沒錯。

    本來他們就在氣頭上,對顧先生的印象非常差,若是這個時候她不顧父母意願強行爲他辯解,傷了爹孃的心,還會增加對顧先生的壞印象。

    一夜無眠,第二天唐元元睜着兩隻紅通通的眼睛坐起來,今日還是她頭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

    王豆花敲門走進來,端着水盆,她現在才五個多月,肚子就儼然像七個月的一般大到嚇人。

    唐元元立刻穿上鞋,跑過去接盆,讓她靠在被褥上不要動彈了。

    她提不起心情來,慢吞吞地洗臉,問:“爹去哪了?”

    王豆花猶豫一會,斟酌着用詞,“他一早天不亮便出門了。”

    唐元元洗臉的手微頓,繼而問:“那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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