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把撿來的東西遞給他:“顧先生,這是你方纔丟在地上的東西,我瞧着很是貴重,便暫時收着,現在見到你人,正好還給你。”

    他低頭瞥一眼,不在乎。

    這是一對臂釧,通身金黃,有首有尾共有五圈圍圍繞繞,形成雙金環。

    這東西有個美名,纏臂金,寓意金環環環不斷,思念綿綿不絕。

    本該是女子私密之物,大周的少男少女有時也會用來當做信物贈與對方,其意不言自明。

    唐母不認得這東西,她只覺該是金子做的,拿着燙手,何況方纔見閨女對顧先生做法也不排斥,她心裏很不舒服這種做法。

    明明之前他們當爹孃的特意對這件事跟閨女提點過,她也說過不會互生情愫,這纔多久,兩個人竟然這麼親近了。

    現在閨女暈着,她除了擔心也不好提這個事。

    老大夫讓不要移動,待人醒了再說,她只好問藥童借來巾帕給她擦臉上的血漬。

    唐元元沒暈多久就清醒,睜眼便是六水那雙侵染着淚珠的大眼睛。

    “四姐姐!嗚嗚嗚,你醒了,太好了!”她一把抱住她的手就把眼淚哭的滿手都是。

    擡眼再看一邊,就見唐母重重舒口氣,神色放鬆下來,反到是顧先生緊鎖鋒眉,望着她雖有關心之色,更多的卻是凝重,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姐姐在呢,六水哭這麼傷心姐姐該心疼了。”唐元元摸摸腦袋,纏了一圈紗布,傷口已經被處理好。

    她爬起來,男人立刻上前扶住,唐母的動作頓住,手僵在半空,心裏更加不舒服。

    唐元元知道唐母這是對她已經有怒意,不出所料回家就該是和唐父兩個人抓着她,問清楚到底和顧先生怎麼回事。

    她忽略顧先生,自己下。榻,看着他臂膀衣服那塊大片的血跡,與他說:“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方纔多謝你。”

    “閨女,你可要說實話,若是感覺還疼,咱就讓齊老在給看看。”唐母擔憂地說,“你也別省這點看病的錢,當初你爹一直吃藥的時候,我們雖然沒錢,也不至於壞了心腸,該花錢就是要花的。”

    “我知道的,但我現在也沒法細說啊,就是頭還疼。”

    “疼是應該的,你磕的太嚴重,再深一點就不是包紮這麼簡單了事。”齊老大夫走過來,讓藥童把藥箱放下,“別動,讓我仔細瞧瞧。”

    他問了些必要的問題,唐元元都一一回答了,點點頭心中有數後,齊老開了幾副藥遞給顧先生,讓他去抓藥。

    囑咐唐母,“回去後別讓姑娘想事,多臥牀休息。”

    唐母全都應承下來,就跟唐元元道:“你在歇息會,我們就回家養着,這些日子就別出攤了,橫豎咱家日子好過得多,也不差這一兩日的。”

    “不行!”

    唐母被這冷漠的聲線驚得一抖,與唐元元同時轉過頭,看見顧先生手裏提着藥包,神色清冷地走過來。

    “她不能離開我身邊。”沒錯,他就是當着唐母的面這樣說的,明目張膽,不容置疑。

    “什麼?”唐母沒聽岔,而是大喫一驚地站起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心裏很生氣,越來越氣,可是就連與清水縣出了名的秀才近身對話都沒幾次,不識字的農民天然對書讀人有一種莫名的寬容與尊重。

    顧先生轉身,對唐元元驚訝的神色視而不見,正視唐母,淡淡道:“唐伯母,恕顧某唐突,有兩件事需要告知你,其一要找到那個人,我要讓他付出代價,其二原本想着這件事我還需要很多耐心來等待,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嘴上說着唐突,話中意思分明是通知的語氣,唐元元預感到他想說什麼,立刻出聲:“別說了!”

    男人不受她的影響,繼續道:“我不能單獨留四水一個人面對這些,她需要我,我也需要她,唐伯母,我會去請最出名最好的媒人前去你家說親,三媒六聘一樣不會少的將她娶回來。”

    室內很安靜,唐母已經驚呆了,便是連唐元元都震驚地盯着他,嘴張的老大。

    愛如珍寶,這四個字便是最好的證明,即便後來知道說他是貓的意思,經過一晚上思考,也斷不會影響到他早已決定的事情。

    已經有人開始給她說媒了,危機來臨,貓就貓唄,按照他的性格,先把人弄到自己身邊再說,本來打算今早先開始第一步的,結果那對纏臂金還沒送出去,計劃就被打亂了。

    他要感謝那個撞了唐元元的人,讓他可以這麼快速地省略中間很多步驟,直接將最後一步提上來。

    好在唐母也不是反應很慢的人,呆了一會臉上便有了怒意,但還是耐着性子道:“這件事還需要我回家仔細與孩子她爹商議後再做決定,而且也要看閨女本人的意思,你容我們回去商量商量。”

    這話就是下逐客令的意思,顧七郎如此聰慧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可他面上沒有任何變化。

    “商議是該要有的,不過我知道您對我並不滿意,甚至不喜歡,如若因這個便放棄,那我也算不得什麼配得上您姑娘的好人。”

    就這樣,唐元元在插不上話的境地下跟着唐母回了家。

    一到家,唐母便氣的沒理她,徑直回到自己住的屋,坐在炕上生悶氣。

    唐父和王豆花見到唐元元纏着紗布進門,駭地圍過來,還沒問話呢,就看她臉色不好地也跟着進去了,納悶這兩個人怎麼賣個喫食的功夫,就都搞成了這樣回來。

    “幺妹,過來,給爹說說你娘和四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唐父把六水叫過來問。

    六水眨巴着眼睛,迷茫地給他說:“大哥哥要娶四姐姐,娘就生氣了。”

    “誰要娶?”唐父也很驚詫,可是六水說不清楚,他便跟王豆花說:“你先回你屋別出來,我去看看她們。”

    進屋就聽見唐母火大的嗓音在罵女兒,“你說說你!啊,人家都要娶你了,還給我保證什麼要是看上你,就是變。態,你騙你爹孃怎麼好安心來得!”

    “不是早就給你說過,不要跟他接觸太近,偏生不聽是吧?”唐母偏頭怒瞪閨女一眼,還想再說,看見她腦袋上那圈紗布,又軟了心腸。

    “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別吵架呀。”唐父心疼地瞧瞧閨女的腦袋,與她們坐到一起。

    “怎麼回事?你的好閨女喫香,顧先生要娶她。”唐母沒好氣地把今天發生的事都給唐父說了,末了來一句,“我氣的什麼?是娶她的事嗎,是這孩子不聽話,把我們的話當耳邊風,若不是我今日親眼見了,還被她矇在鼓裏呢。”

    唐父的臉色也沉下來,問唐元元:“閨女,你娘說的是真的?”

    她點頭,就把昨晚和顧七郎見面的事情,還有他給找的那間柴房的事情,她曾經找他諮詢過六水唸書的事情,還有楊赤腳沒寫的證據書他幫忙寫的事情,樁樁件件,全都講明瞭。

    唐父母聽完睜大了眼睛看着她,原來他們已經接觸許久,做父母的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

    過了許久,唐父臉色凝重地跟唐元元道:“閨女,我們不同意你嫁給他,這件事明早我便親自去給顧家說,你與他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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