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次的事,唐元元確實意識到問題所在,以前沒錢沒名氣,她都是先做席後算錢,講究的就是主家的人品。

    但現在這種辦法似乎快跟不上她的步伐了,看來是要定個規矩了。

    給徐大娘她們結算清工錢後,她還額外給算了工傷費,帶着她們進城去看大夫,她順便還要給自己換藥。

    這次的席算是她實打實的倒貼,賠個底掉。

    今日是她最後一次換藥,傷口長得差不多,往後已經不需要在來濟世堂了。

    來的次數多了,齊老大夫與唐元元也就熟絡不少,還關心地詢問她嫂子的身體情況。

    “齊老,我正想着回家與我嫂子說呢,讓她再來查一次身子。”

    齊老縷縷鬍鬚,笑呵呵地說:“好好好,讓你嫂子好生將養着,懷着雙胎的身子可要格外仔細,一個弄不好便會早產。你們不要吝嗇錢財,該喫的就讓多喫,母體養好了,肚裏的娃才能長的好。”

    “我都記住了。”

    他早就發現這丫頭心細如塵,性子還穩重,模樣也生的標緻大氣,若是稍加拾掇,便是個光彩奪目的美人。

    這些天城裏最出名的莫過於她與顧先生的流言,顧先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早在他第一次把這姑娘帶進他的診坊要求看診的時候,便看出顧先生待她不一般。

    但是齊老不喜歡非議別人的是非,這些想法也只在心裏想想,爲唐元元感慨一下而已,他不會真的說出來。

    “丫頭,快些回家去吧,路上小心點,別再磕着頭了。”他和藹地衝她揚揚手。

    “哪能再磕一次呢,您說笑了。”她謝過齊老,轉身回家。

    路過自家攤位的時候,多看了兩眼,幾日沒開市,攤位跟前都沒人了。

    到家後,唐元元提出兩個想法。

    其一,迫使家中其他人員參與進來給唐父一些壓力,讓他跟着自己去城裏看病。

    其二,她要修繕家中房屋,擴大空間。

    唐父的病從上次後,她還趁着晚飯時分提過幾次,全都被他搪塞過去,這次說什麼都不能再拖了。

    如今他們家賺的錢也還行,不至於連個病都看不起。

    至於修繕房屋,這是一項大工程,其中要注意的細節特別多,還需要從長計議,但也要儘快提出來讓家人都知曉。

    “啥!你要重新修繕房子?!”唐母頭一個發聲,眼睛掙得溜圓,第一時間便是去看唐父的神色。

    唐元元點頭,“對,咱家現在的屋子太少,也太小,嫂子還有幾個月便要生產,人口一多往哪裏住?”

    “閨女,咱好不容易掙得這倆錢還沒捂熱乎呢,就要花出去?”

    唐父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小伍畢竟成家了,是該有自己的院子,可這還沒說分家不是。

    “你爹說的對啊,蓋房子要花很多錢,咱掙得那點要是蓋了房子,就又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唐母非常不贊成,她覺得現在的房子住着就挺好,還是把錢留下來給她女兒備上一份厚實的嫁妝來的實在。

    小伍和王豆花也說能住的過來,她若是坐月子,唐母就把他們住的屋子騰出來,給她收拾好,也不擔心做不好,實在沒必要修房子。

    但是唐元元堅持自己的計劃,“錢不是攢着就能越攢越多,靠積少成多得累死累活種地到什麼年月才能攢出一筆錢來?既然咱們有能力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當然要改善環境了,住着舒心不說也更有掙錢的動力不是?”

    “而且這土牆磚我記着爺爺在世時就在,如今都幾十年了,若是來幾場大的雨水,牆根絕對被泡爛。”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是一驚,幡然醒悟過來,是這樣沒錯,老房子年久失修住不得人的。

    唐父母暫時打消疑慮,同意蓋房,房子的事情就這麼被敲定。

    她又開始旁敲側擊,讓唐母出面,勸唐父隨着她進城看病。

    又來。

    唐父覺得這丫頭咋還不死心,無奈地瞅她一眼,沒說話。

    “爹,我倒覺得是你拖累四妹妹了。”小伍忽然出聲。

    “這話說得,我如何拖累她了?”唐父急了,瞪他一眼。

    “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對不對,四妹成天的風裏來雨裏去,不就是爲的咱家能過好日子嘛。好日子是什麼,重要的還不是人,你老是這麼拖着不瞧,隨着歲數上來,把身子拖嚴重,到時候還不是要花更大的價錢來救治你。”

    這是唐父沒想到的,他一心想着要給家裏省錢,能不花就不花,還不是爲了幾個子女在將來他死後,能過的舒坦點。

    “我這不是給家裏省錢嗎,老四掙錢多難的,一分一釐纔要慢慢賺回來,我看一次病就要花出去她努力一天的錢,這病不治也罷。”

    “可是你這樣拖着,老四做生意也安不下心來啊。”

    唐母覺得小伍說的在理,確實比起以後花大錢,還是提早看的好。

    “你們…唉。”唐父瞧着家人們的眼睛全都望向他,心裏頗不是滋味,既有感動又有不忍。

    “爹,地裏有小伍哥和娘,你若是把身子看好了,我的攤子可就要你來負責,你可作用大着呢。”

    唐元元瞧着現在氣氛差不多到位,立刻給他最需要的一劑安慰。

    “閨女,你說的可是真話?”

    唐父喜出望外,在家裏他的作用微乎其微,除了給一家人做飯之外,派不上什麼用場,都是身子骨太弱鬧得,他心裏正傷春悲秋呢,對於這個建議,可真的會放在心坎上。

    “我說的還能有假。”唐元元重重點頭,與小伍對視一眼,沒想到平日裏埋頭幹活的小伍哥,還能有這覺悟。

    唐父彷彿活了過來,滿臉高興地說:“那好,我隨着你進城看病!”

    這會子的漳逸書院,學童們正三三兩兩地抱着書本跟顧懷之一一拜別,各自回家。

    他的身後站着顧七郎,正手執羊毫,在紙上揮筆如龍。

    身側圍着許多來問他求字的,原本沒心情,但今日就是很有興致,便走出房門給人寫字。

    來一個寫一個,不問緣由,財帛都懶得收,寫到最後竟是連小黃話的字都要給寫。

    氣得顧懷之一甩袖子,走到跟前,就把紙撕碎扔地上。

    “全都給我走開,誰要是再讓我孩兒寫這些勞什子黃字,我就讓他把字都喫進肚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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