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唐父,他的病不能拖,而赤葉雪蘭被摘下開始,也有一日的限。制時效,若是不快速焙乾,藥效便會大大減半。
而唐元元的傷全都是外傷,加上顧七郎一晚上不停地給她換草藥,算是做了急救處理,可以先等等。
“不錯不錯,這下夠用了。”
他讓藥童把赤葉雪蘭用特殊藥水泡半刻鐘,自己去旁邊準備一會要給唐父看病的各種醫治器具。
剩下的人也幫不上什麼忙,顧氏夫婦便與唐母告辭,準備回去。
他們因着顧七郎的緣故,在唐家也是候了一宿,一夜沒閤眼,宴文珺現下覺得身子喫不消,想着回家歇息補眠。
唐母感激地謝過他們夫婦,“顧夫人哪的話,還與我這麼生分做什麼,咱們雖然只見過兩回,可我卻覺着與你頗爲有緣,你們也是擔心孩子們出事,我們何嘗不是呢,都說做爹孃的最是勞累,這話一點都不假,你也一夜沒閤眼了,快些回去躺着休息,這人歲數上來,身子骨可比不得小輩們經得起折騰。”
不管她們家老四的婚事如何,但是顧夫人這個人她是甚爲喜愛的,說是與她結下金蘭之交都不爲過。
唐父這次的事情,顧氏夫婦本可以不用費心費財地前來探望。
可是他們卻帶着大包小包地禮物過來了,攏共只來過她們家兩回,所帶來的禮物卻多到屋子都快要盛不下。
又講究禮節,待人又如此盛情,唐母沒有不喜的理由。
宴文珺與她互握手,笑道:“說的是呢,那我先回去,我相公在這裏看着,你們也別擔心,有任何事找他辦。”
“那便多謝你了。”
唐母與她聊過後,轉身回到內堂,齊老這會子已經給唐父薰上了藥,藥味充斥着整間屋子,刺鼻難聞,薰得人都待不住。
她在跟前也幫不上忙,便捂着鼻子出來,想着去看看隔壁躺着的閨女如何了。
但剛到門口,看到邊上站着小藥童,還聽到裏面的人在說話,有些掛不住臉色,她停住腳步,站在門口沒進去。
小藥童站在一邊,尷尬地絞着手指看看唐母,隔着門板給裏面說話。
“幸得顧先生心細,把四娘子的傷先妥善處理了,不然若是留到今日,便遲了,會發炎感染影響傷口癒合。”
裏面只有唐元元顧七郎兩個人,他誰都不讓進,小藥童提着藥箱過來,他笑着接過去,就讓他出去了,不假他手,自己給唐元元上藥。
對於他這種強硬對人的性子,久而久之,唐元元都習慣了,冷眼瞧他一眼,“你把人攆出去,自己動手,沒事吧?”
她是現代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難不成還因爲隱私不給大夫看了,不是奇葩是什麼。
“有事,我會喫味。”
他不鹹不淡地給她一句,指尖冰涼的觸感碰到她後腰的肌膚時,幾不可查地輕。顫一下,繼而若無其事地把藥給她抹上去。
他自小跟着牧老怪學武,對人身體的各處關節穴位知道的一清二楚,這種皮外傷,不用大夫他自己也能照顧她,只是當時在山上,又下雨,好藥材不好找,限。制了他。
明明說着要對她好,轉頭便食言,算哪門子對她好。
他一言不發地把藥抹完,給她把衣裳披上,道:“你歇着吧,我去看看我父母,他們等我一宿,到現在我還沒說上話呢。”
“那你快去吧,他們定是擔心壞了。”
唐元元覺着草藥確實跟好藥材不能比,這上好的藥剛抹上皮膚,就感覺冰冰涼涼,鎮痛又舒服。
她垂着眼,遲疑一會,覺得有些說不出口,但看他人就快要走到門口,連忙叫住他,“說完話,你還回來嗎?”
這人立馬星星眼地笑起來,“不想我走?”
她就覺得不該與他多說這麼一句,白他一眼,“你身體再怎麼硬朗也經不住一宿不睡吧,你爲了救我還撞樹上,照顧我一夜早該撐不住了,我是想着藥在這裏,也想幫你上藥的,既然你這麼貧,自己抹吧。”
本來她就心裏有氣,臉皮還薄,好容易鼓起勇氣放下羞怯,想照顧他來着,現在又不想了。
顧七郎可不是那種服軟的性子,一聽她說這話,心裏雖有遺憾,嘴上卻說:“我並不樂意,你受着傷,便好生歇着,我會顧好我自個。”
說完轉身開門出去,對門外偷聽的人毫不意外,他在屋裏的時候便聽到有人靠近這裏,唐元元在這裏,除了唐母沒別人會過來。
衝着她點點頭,行一禮,便走開了。
留下唐母站在門口感慨萬千,她把屋內的對話聽了全實,這會子五味雜陳地,她對顧七郎已經由一開始的不滿慢慢轉變了思維。
她注重禮教,便是前面三個閨女,在出嫁前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相公,更別說有肢體接觸了。
一開始她看見閨女被抱着進來,穿着他的衣服,心裏是不喜的。
她閨女還沒出閣便因馮啓的事遭遇一次名聲恥笑,又因爲顧七郎被全縣的人議論,現在他又抱着她的閨女不放,兩個人還在山上待了一宿,讓她這個當孃的如何感想?
一面擔心閨女的安危,一面還要操心她不要被欺負。
但是看到她渾身是傷時,所有一切都化作煙雲飄散的一乾二淨。
若不是他的衣服,閨女現下只怕會被那些存了不懷好意的村民瞧了去,到時她的閨女會被千夫所指,說她不講禮法,像那煙柳之地的花娘般賣弄身子給人看。
說起來,她還要感謝顧先生,救了她閨女一命,若不是他在場,只怕是現在都見不着人了。
她老頭子的救命藥,也是他豁出命去摘回來的,她們唐家欠顧家人情真是太多太多。
這邊內心煩亂地想着這些事,那邊齊老差人來叫她,說是唐父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