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笑着走出漳逸書院,第一時間去濟世堂把赤葉雪蘭送到齊老面前。

    他還驚訝來着,“不是才說過這藥快沒了,轉頭就有了?”

    “顧先生替我採來的。”唐元元臉頰微熱地說。

    齊老豎起大拇指,“第一次見他帶着你來我這裏看診,我就覺着你們以後絕對有緣,他那個人可不是容人輕易靠近的性子。”

    唐元元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被他救那麼多次,爹的命都是他給續回來的,就如他所說,自己真是與他揪扯不清。

    但是他們兩個人總會因爲性子不和容易吵起來,也不知道這一點會不會對兩人以後的生活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雖說顧先生肯爲我豁出命,我也願意爲他付出性命,但是我前前後後被他因爲這種事情算計過兩回,每次都是我在承受人們的非議,他卻一點壞處都落不着,這一點特別討厭,光是想想我就不想理他。”

    她語氣沉悶地與齊老閒聊,卻沒主意,他們的對話唐母全都在後面給聽進心裏去了,她心疼地瞧着閨女,沒說什麼,轉身進了後堂。

    關於顧七郎的爲人,齊老一個外人也沒辦法說太細,只輕聲嘆口氣。

    “世人都想輕鬆過活,殊不知老天爺從來都是公平的,給了好的家境便在別處收回些,所謂境界也分大小,世上沒有哪個人是渾身優點,總會在這裏那裏,帶着一些從父母或家族養成的習性。”

    齊老語重心長地與她說道:“我在縣城看診幾十年了,大大小小的人和事見過不少,就顧先生這樣的人,世上沒幾個,且不說他與別人如何,就單單是對你,我瞧着他那點良善之心全都放你身上了,要知道,他有時候便是連咱們縣太爺都不太瞧得上。姑娘,看一個人,當他的缺陷被放大的時候,你就要想一想困難時刻他是否對你做過些什麼,反過來想你是不是就會看開點。”

    唐元元把齊老的話聽進去了,甚至她還會設身處地的爲顧七郎着想,若是不中意他,又怎會在得知能嫁給他時心情雀躍呢。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與我說,人無完人,要想生活開懷,就要多發掘對方的優點,善待自己。”

    “難怪他對你如此上心,姑娘心思至純啊,不鑽牛角尖,很難得。”齊老讚賞地看着她。

    “您謬讚了。”

    她禮貌地自謙,從荷包拿出一張契書,遞給齊老,“這是我攤位的契書,現下我身上的錢已經全都用光,並沒餘錢用來還曹二少爺的那四叢赤葉雪蘭,欠着也不是個事,想着您與他比我熟悉,使喚藥童拿着這張契書去他家還了,就當是還赤葉雪蘭的人情。”

    唐父病重的那兩天她急的忘記打聽這花的行情,事後待唐父病情有着落後,轉頭就開始解決糧食案,根本沒時間打問。

    這幾日趁着開張,她順便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赤葉雪蘭的價格,一從竟然要價十兩。

    四十兩的天價數字,她顯然拿不出這麼多銀錢,眼下也就她那個攤位值點錢,只能琢磨着把契書抵押了還人情。

    誰能想到昨日她去尋曹鍾寶,竟是被家丁像驅趕要飯的一般攆出來。

    受了一肚子氣後,她是不會再去第二次,便想着委託齊老幫忙送還。

    “這東西可是商人的命。根子,你如何就苦到這地步,竟是拿來還人情了?”齊老啞然失色,他的診坊有六個契書,如何不瞭解這東西的重要性。

    唐元元便把昨日去曹家被趕走的事與他說了,齊老聽着直皺眉。

    “奇怪了,曹家待客向來大開門戶,從來沒見過攆人的情形。你這樣,契書你收好,左右你爹都在我這養病,這四十兩我替你出了,我早先不是也說過這話,至於曹家那邊,我去替你說道,你就別出面了。”

    “那我便在這謝過齊老您了。”這樣再好不過,倒是讓唐元元鬆口氣。

    與齊老閒聊幾句,看着天色不早,她也沒去後堂看望唐父,而是直接來到自家攤位前,還沒走近,就看見汪子安在那邊等着。

    他辦事效率高到離譜,唐元元只是去一趟書院的功夫,章程的大部分條目便已然有了雛形,便是連目前主僱的排期,他都重新騰挪到正規的期本上面。

    而唐元元自己也是個講究效率的人,也不耽誤,臺賬很快速度給他搞來。

    就是印章麻煩些,需得去衙門承發司專門做備案,才能製作一枚商貿往來用途的印章。

    汪子安也知曉其中門道,對於這個也不多做表述,按照流程來辦便是。

    “排在第一位是三日後的柳家,百歲宴,位於牛家村下轄清水莊,桌數一百二十二桌,空桌三張,一桌八人數,定價十八文一桌,價格在兩貫半錢之間,沒有特殊規制與要求,按照牛家村往年的大席規模做就行。”

    他給她看期本,上面標註的小字比田三孃的黃草紙更加清晰直觀,一目瞭然地就能看明白當前主僱的需求,人數,定價,地點,果然是專業人做專業事啊。

    唐元元不得不感嘆,如此一來,她們做活便更加高效,能節省很多時間成本。

    “接下來一場大席就排在柳家之後,時間很緊,只有一天可供我們準備。我會在這三天內招來一個炒制師傅,兩個廚娘,兩個雜工一個火夫,另外,各式廚具你若是有時間,便跟着我去廚具行走動走動,我們爭取在柳家之前,全都置辦齊整。”

    “你看着來,不過炒制師傅的頭竈我付不起銀兩,你招二竈或尾鍋就行。”

    “好。”汪子安冷淡地看她一眼,問:“不起名字嗎?”

    一聽這話,唐元元噗嗤一下笑出聲,無奈地說道:“把你招進來我們纔算轉入正規大席隊伍啊,之前加上我才幾個人,說白了就是個野路子,要啥名字啊。”

    “那你有想好起什麼嗎?”汪子安嘴角微微抽搐,被她一調侃,整個人更冷淡了,“總不能我去跟人談,就來一句我是唐娘子手下的,一點派頭都沒…”

    “唐家班。”唐元元也不笑了,神色轉爲認真,“早在我做第一場席時就已經想好名字,我姓唐,就叫這個。”

    “可以,通俗易記。”

    第二日一早,她緊着時間來開市。

    今天一堆事,閉市後還要與汪子安去廚具行一日遊,中途還要面試他招來的夥計,還要帶着隊伍去清水莊熟悉主僱,事情多到沒心思想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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