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瞧着她做出的這些個又是紅豔豔,又是青綠綠地甜品冰沙,那口水都快要滴到地上去。

    不只是她,後面的所有人都熱到不停地抹汗,便是衣裳也逐漸有了溼氣,貼在身上,做起活來極爲難受。

    這個時候,誰不想來上一口清涼又解渴的爽口冰沙呢,那晶瑩透紅的顏色,光是看着便眼珠子溜圓。

    好在家宴已到尾聲,倒也不用全都貓在廚房裏做蒸籠上的肉,一個個地全都出來用冰涼的井水洗臉。

    后角門這裏非常安靜,除了他們這些活計,就只剩下三兩個負責照看的王府僕從,大部分下人都在前院服侍主子。

    至於壓肚的飯食,王大人一早定下這桌家宴的時候便提點過,他家平日所食胡麻飯。

    胡麻既芝麻,早先是從胡地傳進大周的,一直被人們當做食用油來用。

    微末小官的一年俸祿能有個多少,王大人要養活這一家子人,便是精米也是甚少喫得上的。

    不過倒也比尋常百姓好得多,至少不用與牲口搶麩子喫。

    爲了夠得上四千文的家宴,唐元元只好將之改良。

    小半盆的黑芝麻錘碎備用,自帶的白米蒸熟相混合拌勻,幾顆雞蛋炒熟,混合而成的芝麻白米飯重新入鍋煎至片刻,加入雞蛋一同翻炒,入鹽醬料胡椒粉作入味,盛出時在上面撒上一把小小蔥花即可當做主食食用。

    但是今日的菜品已是上乘,王家人沒有能喫的下半碗胡麻飯的,一個個的具是肚飽坐着消食,桌上的飯食反倒是剩了許多未動。

    汪子安見着夥計們歇息也差不多,想着主家管事的也該到後面來了,可不要讓他瞧見這幅樣子,一個不識禮便是讓掌櫃的難做。

    便叫他們都把儀容着裝拾掇好,一個個按照規矩挨在一起與自家掌櫃的站着。

    剛收拾好,前院來人了,是王家的總管事,身後跟着兩個小廝。

    “此次家宴甚爲圓滿,唐掌櫃的有心,我家夫人有請你前去領賞。”

    總管事也是得了笑臉,與她笑呵呵地做了有請的手勢。

    唐元元心想,領賞?莫不是還有其他的話要說,她暫時不作他想,領着汪子安去了前廳。

    一路隨着總管事穿過不長的迴廊,就看到三兩個婢女站在檐下,廊下小角亭裏端莊地坐着王夫人,正在品茗。

    她讓汪子安站在外屋避嫌,自己走進去,“夫人安好。”

    “來了。”王夫人端和地面容涌現一絲笑意,跟總管事說了句,“你退下吧。”

    她被身邊的王媽媽扶着從角亭裏出來,身後不遠處站着幾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頭。

    “唐娘子智珠在握,又有顧儒生這樣的茂才相伴,必會時運順當,只是名利加身需不可缺內室侍奉,不知眼下你身邊可有伺候起居之人?”

    唐元元聽着這話意思,是王夫人要給她送丫頭。

    方纔在飯桌上叫她過去談話便是提到顧先生,這會子又提,怕不是來年鄉試快到,覺着顧先生中舉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偏遠縣城的舉人老爺身份非同小可,這是在通過她結顧先生的攀緣?

    這纔剛六月,未免太早打算了些。

    不過都是人精,提前與她刷刷關係,日子長了總好過讓別家趕到前頭去,她倒也能想明白其中關節。

    “回夫人的話,民女成天地營營逐逐,即便身邊留着丫頭也是養不住的,多謝您的關懷。”

    她不想要,這話的意思既委婉又很明顯的拒絕,但王夫人豈是那麼好相與的,你有你的話中意,我有我的拆解心。

    “娘子這話就不對了,顧儒生將來是要拜官入朝的,這一天早晚得有個過程,門庭若市下你若是慌亂分神,豈不是掉了身份,與其到那時招人非議,不如現在就開始適應…”

    她說着,稍稍走近,與唐元元說私話,“顧儒生能謀善斷,這樣的人,必不會安於一室,身邊儘早培養幾個信得過的丫頭養在他房裏,你也好順心不是。”

    唐元元面無表情,一雙水靈的眸子卻逐漸暗沉,秀麗的細眉微微攏在一起皺着。

    王夫人見她這幅樣子,以爲她總算聽進去了,便回身招手,身後站着的那幾個小丫頭忙走過來行禮。

    “這個叫祥雲,那個叫墨雲,旁邊的叫莉雲。”

    她說着拉過唐元元的手,語重心長的口氣,真的像是長輩教誨那般,“做活麻利,眼神清靈,具是一等一的丫頭,我把她們贈與你,萬望日後你能用得着,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瞧瞧這話說的,句句不提顧先生,卻是句句都在要她承了這份情。

    唐元元越聽越怒,她還沒嫁給他呢,這算哪門子苦心?

    王媽媽從袖筒裏掏出三張奴契遞給她,笑道:“娘子聰慧,定是能好生教導她們。”

    人家是官家夫人,她又不好開罪,只好忍下接了那三張奴契,低聲道:“民女叩謝夫人體恤之恩。”

    話剛落地,王夫人卻按住她的手,有些責備,“日後可不要在自謙了,與顧儒生結爲伉儷,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民間的稱呼也該要丟卻。”

    王夫人滿意地笑笑,這才讓王媽媽進屋拿來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那裏面是一對成色上好的青色玉鐲,不由分說地就套在她手腕上。

    她骨量重,手腕便也因着骨頭原因瞧着不與一般閨閣小姐那般,被養的纖細弱柳,皮膚細膩緊實,自帶一種別樣的魅惑,那青玉色的鐲子戴在她手腕上,墨綠顏色更襯皓腕誘/惑的柔媚。

    “這對青玉鐲子成色說不上多好,便送與你把玩。”

    一旁的王媽媽便是開口,“夫人,日頭漸毒,您該是歇午覺了,外頭曬久了當心頭疼。”

    王夫人點點頭,這邊的話說完,與唐元元告辭,囑咐王媽媽給她把家宴的銀錢結清,自己則是領着丫頭們回屋歇着去了。

    總管事陪着汪子安在外頭等着,聽到響動,他回身去瞧,見着自家掌櫃的臉色,當即蹙眉。

    進去的時候,她分明是帶着疑慮的神色,結果這纔不到片刻,出來的臉色卻是冷淡。

    人也多了,一人進去,四人出來。

    出了王家院門,唐元元走在路上一言不發。

    三朵雲丫頭早就與她行過禮,規規矩矩地跟在她身後,垂頭走着。

    夥計們瞧她神色清冷,私底下互相看看,也不敢上前問話。

    這時候只有汪子安能站出來,與他們吩咐道:“三日後是竇何莊子上的紅事席,需得舟車勞頓,這會子左右無事,大夥還是各自散了去養好精神,不可關鍵時刻掉了鏈子。”

    他便是掌櫃的身邊第二主心骨,夥計們得了吩咐,紛紛散去,獨留下汪子安陪在唐元元身旁。

    他還有些公事需得和她覈對,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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