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元元一早便決定好的事,一來是爲增加名氣,二來是表明源頭在她這裏,若有花冤枉錢喝到不正宗的,不要來她這裏擺譜。
還沒正式開市,牌匾被紅布遮蓋着。
十日後就是一個開市的吉時,她選擇在那天試營業。
這期間她還要找牙人幫忙給自己顧些夥計,還要把店裏爲生打掃乾淨了,該拾掇的拾掇的,該扔的扔,該置辦的置辦。
幾日忙活下來,便來到七月。
後日便是開市的吉日,而明日唐父便要出醫館,事兒還挺多的。
這段忙碌的日子裏還承接了四場宴席,有一場唐元元跟隊看着,其餘三場全權交由汪子安負責。
小四兒和齊順順早先已經從長門縣歸來,小四兒倒是有所進步,學了好些涼碟的新花樣,當時便用在了宴席上,贏得滿堂彩。
齊順順只是跟着學了些入門,好比如何用刀,巧勁兒在哪裏,怎樣切菜,如何打雞蛋,蛋花又是怎麼打纔算合格。
很多時候他是洗碗做苦力,這些手藝也只有抽空才能學一學,倒也沒有打擊積極性,反而富有耐心,人也懂禮貌,焦元武讓做什麼便做什麼,給他留下深刻印象,鑑於這點,倒也願意好好教他。
五日下來,他也增長了不少見識,回來後更是纏着唐元元,問她什麼時候安排新的學習機會。
“機會定是多得很,順順你與其跟着別人學,倒不如讓咱掌櫃的教你呢,咱掌櫃的多厲害,你能跟着她學個皮毛,也算榮耀。”
小四兒在一旁笑着道,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倒是真的提醒了唐元元。
齊順順則是驚喜交加,站在她面前激動地擺動着雙手,都不知道該往裏放。
他其實早就在心裏唸叨過這個想法,但就是不敢當面提及,畢竟是自家掌櫃,她也未必肯教。
唐元元則是想,是啊,外出學習她還要負擔學費,若是她來教,至少可以省錢,因爲齊順順本身就有工錢。
但她不是大善人,她所有的技藝都來自世家,輕易不外傳,想學她家手藝的人多不勝數,就是重金挖人的都屢見不鮮,若是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一身本領傳授給順順,他將來學成反水怎麼辦?
於是她說道:“順順,做我的徒弟便終身不能反悔,我做師傅也會傾盡所有把一身本事傳授與你,但是,如若將來某一日我發現你頂着我的名頭在外頭招搖撞騙,胡作非爲,我不會念舊情,你的下場輕則逐出師門,重則下獄。”
她神色極爲認真,雙眼凌厲地盯着齊順順,不容他有半點瑟縮,問他:“你,可想好了?”
齊順順沒料到她會把話說的這樣嚴重,雖然早就在心裏做好了準備,可臨到頭還是被她的氣勢震懾住。
緊緊只是一瞬,他便正色,‘撲通’一聲跪倒,同樣神色認真地看着唐元元。
結結實實給她磕了三個響頭,大喊道:“順順想好了,師傅在上,請受徒兒叩拜!”
順順也是眼色機靈的,趕忙接過茶碗,恭敬地奉上,“今齊順順願拜入唐先生門下作學徒,定當謹遵師教,勤學苦練,不負師恩,望先生允納!”
行吧,茶也遞到跟前了,在場的人都是見證人,唐元元笑着接過茶碗,呷了一口。
“徒兒起來吧。”
茶爲師,她這樣說,如此算是禮成。
小四兒羨慕喫味地望着齊順順,真好啊,他也想拜入門下啊,只可惜他有師傅了。
齊順順被安排成打荷,唐元元對他只有一個要求,多聽多看多做,要有毅力。
火夫便空缺出來,加上現下接的宴席很密,隊伍需要擴充,招人這件事便交予汪子安處理。
今日,唐父出濟世堂。
半月的密集診治,他的身體已經能夠回家調養,不需要赤葉雪蘭這樣昂貴的藥材吊命了。
唐元元特意僱了頂軟轎來接應他,裏頭鋪着軟和的靠墊,還備着一張蓋腿的薄毯。
小伍帶着肚子老大的王豆花和六水也來接他,家中衆人全都齊整地聚在濟世堂。
“唐娘子,共計六十七兩二錢,咱們齊老說你也是濟世堂老熟人,銀兩便不收原價了,您只需把藥材錢結了就行。”
小藥童一邊撥拉着算盤,一邊與她笑道。
卻被唐元元一口回絕,“那如何使得,曹二少爺的四十兩銀子就是齊老替我出的,當初說好的,我爹出醫館便是要一併給了的,一百兩不是小數目,我肯定不能當做不知情說不給就不給了。”
她不由分說地遞出去兩張五十兩面額的銀票,剛想說話,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就從旁次裏伸出來,按住了她。
一陣墨香輕飄傳來,她的身邊站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唐元元未轉頭,已然脣角帶笑,一顆心也是砰砰跳將起來。
“一百兩賺來多辛苦,況且我如何能叫你欠了曹鍾寶人情去。”
顧先生淡淡的神色,一身纏枝蓮花紋圓領袍衫,腰繫暗色革帶,因着天熱,衣裳料子輕薄,稱得那一針一線繡織的蓮花紋隨着他不同的動作,隱隱閃着暗光。
整個人站在那裏,神采英拔,雙眸冷淡。
他身旁還站着一位芝蘭玉樹的男子,牙白銀絲紋袍衫,腰間墜着一塊成色上好的潤白玉佩,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顧先生!”
唐元元要不是人多,就要拉着他的手指搖晃了,最終還是忍住沒動彈。
顧七郎沒看她,而是遞給小藥童一張一百二十兩的銀票,淡淡瞧了他一眼。
他低頭定定瞧着唐元元,清淺的語氣,“手腕伸出來。”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伸出一隻手,就感覺腕上一陣涼爽,垂目一瞧,是一對白玉櫻彩鑲金腕釧,玉質純淨,造型複雜,兩端設計活軸。
甫一接觸皮膚,陣陣清涼便源源不斷地從腕釧上傳來,說不出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