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說的在理,若說十指不沾陽春水,心悅之人贈與的飾物,唐元元也是恨不能戴在身上成天顯擺的。

    可難就難在,她每日裏都在忙,成色這麼好的一對鐲子,若是磕了碰了,她萬萬不忍心。

    這是顧先生送與她的,是他的心,她不能不當回事。

    只好決定先暫時與王夫人送的那對墨綠玉鐲一起束之高閣,放在旁人碰不到的地方,待她有時間了,在拿出來戴着讓顧先生瞧。

    有了這對冰種玉髓做對比,這對墨綠鐲子便顯得掉價不少,單拎出來,成色都是好的,偏偏冰種玉髓是玉中罕見,綠鐲子便顯得普通了。

    次日一早,她們一家人早早來到食肆忙活。

    唐父母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他們老唐家也有在城裏紮根的機會。

    這一路走來,他們家老四可謂是付出了數不清的汗水,像福將般庇佑着唐家不斷前行,逐步地開闢出屬於唐家的一片天。

    店裏的爲生前幾日便打掃乾淨,唐元元重新與陳老太爺恢復供鏈關係,汪子安也幫她談妥了一家專門供給城裏各大商戶的豬肉販。

    一切全都步入正軌,就等吉時一到,正式開市。

    她特意差遣小四兒,齊順順他們幾個夥計去各大街坊吆喝,擴大宣傳,自己則是在五日前便拜託專門寫拜帖的夫子幫忙,寫了好些邀帖,分發給一直以來對她有幫助的人們,便是連最開始邀請她做席的老劉家劉老太太都有一份。

    不多時,食肆大門口便聚集了一大羣聞詢趕來的食客,嘰嘰喳喳地與唐元元說話。

    “哎呀呀,唐掌櫃終於要是開市了嗎,我前些日子路過此處,見着一個背影特別像你,還以爲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把這處店面過到手了。”

    唐元元笑着點點頭,用手是以大家擡頭看匾額,此時還是紅布遮蓋着。

    “這位郎君你沒看錯,是我本人,前些日子過來灑掃,今日我宴豐食肆就要重新開市了。”

    衆人一聽,便討論紛紛。

    “宴豐食肆?唐掌櫃,這是你新定的店名嗎?”

    見着她點頭沒否認,又有人說道:“這名字響亮雅緻,既突出水路瓊脂,又不失雍容,非常點題。”

    “那我等何時才能進得內堂一窺食肆真容啊?”

    唐元元擡手稍稍下壓,安撫住衆人,語氣輕鬆。

    “大家稍安勿躁,堂內裝潢還是沿用上家掌櫃的風格,因爲我覺得他的眼光已經很好,我不需要再有大的變動。故此只是在一些小細節上稍加改動,想必你們其中有很多人已經來過這家店不止一次,對堂內陳設早有大致瞭解,我在此便不在贅述。況且我覺得一家食肆,所承擔的職責,最重要的還是當以味道與風格爲主,若是所售飯菜風味不盡人意,店面裝潢再好,你們也不會賞光不是。”

    “唐掌櫃說的也是,一家食肆最重要的還是口味。”那人頗爲贊同地點點頭,笑了。

    另有人便問:“我看匾額上的紅布還沒摘,是不是還沒到吉時?”

    “是呢,吉時一到,請大家賞光入內,也算是給我捧個人場。”她笑着回答。

    “好說好說,唐掌櫃的場子我還是要捧的!”

    “對對對,我等你的牛脊湯都快等煩了,好容易開市,定要好好地喝它個幾大海碗解解饞!”

    有人就調侃他,“海碗,你喫的上麼,唐掌櫃的牛脊湯向來量大,可別誇下海口出醜啊。”

    “哈哈哈哈,在理在理!”

    衆人紛紛被逗得哈哈大笑,唐元元也跟着彎起眉眼。

    她與衆人侃侃而談,舉止大方,不端架子,就像一位多日不見,徐徐歸來的老友。

    食客們與她說話,皆是感覺舒心暢快,甚至有人還與她由此裝潢,扯遠了話題。

    顧七郎遠遠站在人羣外,定定瞧着她,神色漠然。

    只有與他離得近了,才驚駭地發現,他雙眸深處涌動着無法掩蓋的激流,幾乎要溢於言表,她如太陽般耀眼,明豔的小臉上洋溢着光芒四射地神采,他只恨不得現在就要將人拉到懷中肆意摸揉一番才能紓解。

    他隔着人潮,一眼便瞧見手腕上空空如也,面上沒什麼變化,心裏倒是想着,該是太過貴重,她又很忙,不方便戴在身上。

    眼底逐漸起了細微地變化,總要讓她戴點什麼纔好。

    柳沛之在他身邊站着,昨日回去後,他被顧七郎邀請來觀摩宴豐食肆地盛/大開市,與他一起並排站着,離着唐元元甚遠。

    將將辰時,食肆外圍不遠處便炸響噼裏啪啦地爆竹聲,一串接着一串,沸天震地地響動,整個宴豐食肆周圍的地界全都是爆燃過後的鞭炮殼。

    鞭炮是小伍買來的,也是他燃放的。

    今日是唐家最熱鬧的一天,唐母帶着六水在堂內忙活着雜事,唐父身子好起來後雖說還是不能做重活,倒也可以幫忙盯人了,於是招呼人的差事就交給了他。

    王豆花聽不得吵鬧聲,早早便被唐母安排在後廚,專門給她找了一處僻靜地方,面前擺着瓜果,圈椅裏塞着厚實的靠枕,讓她坐在那裏歇着。

    肚子大了後,她憋不住尿,時不時就要起來雪隱一次,因此唐元元把徐大娘安排在她身邊看顧着。

    雪隱是茅廁的雅稱,大周人生活所需離不開東西兩個市坊,爲方便人們解決燃眉之急,兩個坊內均設有雪隱室,東市便稱作東淨,西市與之相對,稱作西淨。

    炮竹過後,唐元元作爲掌櫃的領頭,在一片簇擁下,拿過一根形似筷子的長杆,將覆蓋在匾額上的紅布挑了下來。

    長杆中間部分綁着紅綢結,紅布剛落地,周圍立刻爆發出密密匝匝地掌聲。

    “承蒙諸位厚愛,宴豐食肆順利開市,早先我唐四娘子便承諾過,開市當日,凡是肯來賞光的朋友,店內所有饗食均中折所售…”

    唐元元頓了頓,則是看着擁護的食客們,真誠地笑道:“在此特別感謝荷田酒樓那次事件中仗義出手地朋友們,感謝你們!”

    這裏面就有好心幫助過她的食客們,更有從擺攤開始便積攢下的人氣,這麼長時間的來來往往,有些食客早就認定了她,因此她必須做到相應的回報。

    雖說是生意人,重利,不過再不跳脫圈子外圍的允許下,不能忘本。

    這是一套立足的根本與核心,不論聲望有多大,都要保持初心,她的爸爸從小/便如此教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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