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唐元元就不愛聽了,一下撒開他的手,自顧自走到一邊,不理他。

    顧七郎跟過去,垂首看着她。

    他身量高,這樣的動作脖子太累,索性兩手一伸,老樣子,掐着腰,將人輕輕一帶,唐元元還沒反應過來時,人便已經掉了個,變成顧七郎半蹲着,兩手扶着她的腰,昂首眯起眼睛瞧着她。

    “跟我置氣了?”他淡淡地語氣。

    唐元元瞪着他,覺得委屈,“我並不笨啊,你並不需要什麼都藏在心裏的,若是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們還如何攜手一生?”

    原來跟他控訴呢,顧七郎覺得自己正在被慢慢軟化,神色越發地靜水流深。

    “我倒希望你笨笨的,什麼都不用操心,只需依靠着我,衣食住行一切有我,餓了我餵你,身子髒了我幫你洗,穿衣有我,脫鞋有我,我走到哪裏帶着你到哪裏。”

    他頓了頓,輕嘆口氣,溺愛地看着她,“笨的聰明的,哪樣的你我都喜愛。縣主府這件事我並不是不在意,而是不到時候,今日若不是你在這裏,我是不會現在過來與她們對上話的。”

    唐元元看着他,嗔怪道:“好嘛,我就是個掛件兒,不需要胳膊腿兒。”

    不過他後面說的話,她聽不懂,不解地看着他。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漆黑。

    “秀才在如何有名望,始終是秀才,沒有一官半職在身,過早與官家人交鋒,受傷的便是我們。”

    “可我真的聽不得半點別人說你的不是,我知道我這次把縣主府得罪光了,我一個小商賈,縣城還沒站穩腳跟呢,便把最大的縣主給喫罪了,往後的路我知道有多難走,但我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的!”

    這個道理唐元元如何不知道,可她當時就是忍不下這口氣。

    這是她穿越到這裏以來,頭一次如此衝動,氣性真的上頭了,壓都壓不住。

    “我就是要讓欺負過你的人都原樣嘗一遍你受過的罪,如此才心甘!”

    她越說,聲調逐漸拔高,頗有張牙舞爪跳起來打人的架勢。

    顧七郎並不阻攔,反而是淡淡笑着看她,神色寵慣。

    待她的氣性慢慢消停了,他才道:“若是如此便得罪了,我顧七郎也太弱了些。”

    唐元元驚訝地看着他,他伸手捧着她的臉蛋。

    “後面的事你不必過多煩憂,你有我。”

    既然正面碰上了,那便也不必在束縛着自己,若是縣主府識相,唐元元在往後的日子裏,定會平安無事,如若不開眼,那邊休怪他不客氣。

    既然顧七郎有十足的把握,唐元元也就不在多問。

    就像他說的,她背後有他,遇到事兒了,倒也樂的推給他處理,自己落個閒心,那不是更好。

    兩人正說着,在唐元元的背後不遠處,那裏是一片二層宅院,各家各戶的門前全都種着不同的花朵,開的正旺,最前頭是幾顆社樹。

    就在那樹底下,站着三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宴豐食肆的管房莊弘。

    顧七郎對唐元元手底下的人一清二楚,他不動聲色地看着那裏,漸漸沉了臉色。

    “你在看什麼?”

    唐元元發覺他的眼神看着自己後面,遂轉身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

    “那不是莊弘?”她覺得疑惑,“這個時候不正是店裏最忙的時候,他人如何會在那裏?他旁邊那兩個人是誰?”

    遠處的莊弘正與兩個陌生男子說着話,看神色,帶着些恭敬。

    唐元元在這邊瞧着,心下越來越沉,連帶着臉色也難看起來。

    聯想到食客與她說的茶果子碧落被人抄了去的事情,在結合現在的情形,不由得不讓她對莊弘多想。

    爲了這事,在這之前,她特意帶着店裏的夥計輪流採辦,都沒發現異樣,倒是在這裏,叫她發現了莊弘。

    顧七郎看着那兩個陌生男子,淡淡地說道:“他們是季府上的人。”

    唐元元蹙起了眉頭,季府…

    要說清水縣的高門繡戶,有些薄產的商賈都算不得什麼,真正稱得上顯達望族的,除開縣主府與王員外,便是這季府了。

    季府是外來戶,在清水縣的根基不過三代,傳到這一代季臨漳手中,居然被他發展至整個江州府,產業遍佈四大縣,財力雄厚。

    季臨漳左不過才二十歲,還未弱冠,卻已然有不俗的處事能力。

    聽說尚未婚配,上門求親的人家倒是踏破了門檻,他自己則是一概不聞窗外事,一心考取功名,天資不如顧七郎高,卻比他刻苦勤奮,人也非常聰明好學,也是小小年紀,就考取了秀才之名。

    是除開顧七郎外,清水縣第二個少年成名的人,但由於顧七郎名氣太響,他反倒被蓋過了風頭,顯得平凡些。

    “莊弘爲何與季府的人在一起?”

    唐元元私心裏不想如此猜測莊弘,他是個辦事很有條理的管房,失去可惜,若是真的季府派來偷學配方的,她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面對。

    顧七郎看着她,讀懂了她的心思,問她。

    “我可以幫你解決此事,需要我出面嗎?”

    她沉默了半響,最終還是搖頭,沉聲道:“暫且壓下此事,容我觀察幾日再說,我不想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給他下定論。”

    好的夥計難尋,她想給他一次機會。

    見她如此打算,顧七郎不在提及,轉而笑着道:“我娘與我說起過你給她做太金湯的事,她在我面前直誇你,說你這麼忙還惦記着她的身體。”

    說起這個,唐元元便是不好意思起來,捂着發燙的臉蛋,聲音溫柔。

    “也沒有幫上什麼忙,想來伯母該是被你們父子倆照顧的很好,雖是有心痹的舊疾,外表瞧着倒不像,第一次見她時,我就覺着她和藹可親,舉手投足間頗爲雅緻。”

    他淡淡的笑容隱沒下去,微垂着眼睫,眸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出生於官宦,自小/受到的教誨自然與外界不同,你有此感受是正常的。”

    唐元元不覺得驚訝,單聽宴文珺這個名字,便不是胸無點墨之人所起,只是還沒等她說話,顧七郎先一步擡頭,瞧着天色,方纔還晴空萬里的天空,這會子看着像要下雨的樣子。

    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脣下輕輕印上一個印記。

    柔聲道:“馬上要下雨,我送你回去吧。”

    “好。”

    唐元元聽話地點頭,沒有在看莊弘那個方向,跟着他往宴豐食肆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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