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晰地感受到上半身的血流速度在加快,後脊麻酥酥地,她逐漸地有了睏意。
顧七郎眼看着她慢慢闔上眼瞼,修長有力的手指停頓在她的後腦,黑亮的瞳仁閃爍着,他逐漸彎下身子,靠近了她的頸邊。
“元元困了嗎…”
呼出來的氣息溫熱撒在她肩窩,有些癢,唐元元不禁往後瑟縮,頸子不自覺燙了起來。
“不,不是…不想睡…我還有活兒要做。”唐元元覺得頭腦發沉,掀不開眼皮。
努力半睜開眼睛,亂蓬蓬地腦袋砸進他結實的胸膛,覺得硬/邦邦的一點都不舒服。
在他胸/口蹭來蹭去,含糊地推他,“頭皮好熱…”
他僅用一條胳膊輕鬆地攬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按着她的後腦,細長的手指根根沒入髮絲裏。
語氣散漫,這時候起,帶着不容人置喙的威懾。
“那我抱着你回家睡吧。”
她猛地驚醒,雙眼一下睜開,神色並不清明,紛亂的頭髮遮蓋了大半面容,那雙大圓眼隱在髮絲裏,像一隻沒睡醒的兔子。
但還是慌亂地說道:“我在城裏沒有家啊,你在說什麼傻話!”
顧七郎上次買的那座四進大宅院一直沒有告訴她,這是一個禮物,送與她的禮物,但還不到時候。
溫柔地替她整理好滿頭散亂的秀髮,聲線溫潤,“我在哪裏,你的家便在哪裏。”
他笑起來,清線的容色接着廚房昏黃的光線,映照在她雙眸裏,隱祕地勾人心魂,唐元元喉頭滯住,覺得後勁發熱,一雙小手不自覺攥起掩蓋緊張。
“嗯!”
她大大地張開雙臂,擁住他的腰身,左胸那個爲止,從裏面傳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令人心安。
“現下可是已經清醒了?”他恢復淡然地神色,問她。
唐元元點點頭,揉着臉,“清醒了,你怎麼揉的啊,我一下就覺得好睏,身體很舒服,軟綿綿的。”
“頭皮上有很多穴位,如若按壓對位,本人會有很多不同的感受。”
顧七郎垂了眼眸,簡單地一句帶過,沒有過多解釋,而是拉着她走到那口大鍋跟前,把她的頭髮盡數歸攏到一起,從懷中掏出一把質地上好的木齒梳子,與她梳着頭。
只是稍稍梳順,用一根帶子扎住。
她乖乖地垂着頭,任由他在後頭給自己梳頭,露出了雪白的一截後頸,再往下,便是衣裳遮擋住的大片肌膚,她脖頸纖細修長,頭底下牽拉的頸椎凸出一塊明顯的頸骨,上面浮着一層薄薄的汗珠,在燈下亮晶晶地。
顧七郎靜靜瞧着,逐漸眯起眼睛,慢慢地,眼底深處涌現濃密的紛亂。
“接下來要怎麼做?”
她細細地聲線忽然在這時候響起,傳入他耳邊,紛亂更甚。
他沒說話,拉過一旁的凳子坐着,身旁就是那口大鍋,扶住她後腰,慢慢引導着讓她躺下來。
腿上鋪着他的外衫,讓她整個人平躺在自己腿上,腳邊擺着一張小矮凳,方便擱腳。
顧七郎垂眸看着她,淡淡道:“用不了太久,這是名貴藥材製作而成,你頭一次用,只是求個頭皮適應,一會便會洗掉。”
他們兩個說着話,不知不覺,廚房裏沒人了,小蓮和莊弘不知何時已經避開,昏黃的燭光下,只有一道高高大大的身影倒映在地上,隨着燭火搖擺。
得了明確答覆,唐元元放下心來,閉上眼睛開始享受服務。
“你說是名貴藥材,方纔就聽你提過,要運過來需要很長時間,也確實夠久的,你到底是哪裏買的啊,要這麼久嗎?”
“烏茶。”
他把頭髮鬆散開,一道一道分開,露出頭皮,然後用小篦子的末端揩起一小坨鍋內的物質,黏黏糊糊地往頭皮上抹去。
只是抹了小塊地方,便停手,擰眉觀察着頭皮變化,等了一會,沒什麼問題,繼續。
唐元元聽着,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難怪需要這麼久,烏茶已經在天竺那邊了。
她恍然不覺,只感到頭皮上清清涼涼的一陣舒爽,不由得輕輕叫了一聲。
顧七郎當即停手,看着她,“哪裏不舒服?”
她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沒有不舒服,反倒清涼無比,比我自個用皁角洗頭舒服多了!哎,可以用來洗澡嗎?”
顧七郎好笑地淡淡看着她,“你覺得能不能洗?”
她也就是突發奇想地問問,問完就覺得很傻,這種黏兮兮地東西,黑烏烏地,怎麼可能用來洗澡。
下意識下咬脣,紅豔地脣瓣被她咬住一點,露出的兩顆牙齒像點綴着潤白色的珍珠,鑲嵌在脣珠上,鮮豔欲滴。
“我就是隨便問問,因爲澡豆洗澡挺難受的,就在想有沒有什麼別的可以替代。”
“那我教你個方法,白芷,白蘞,白及,白附子,茯苓,白朮,桃仁,杏仁,沉香,大豆麪,糯米,皂莢混合而制,有潤澤肌膚,祛斑生香的功效。”
唐元元驚訝地望着他,“哇,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眨眨眼,沒說實話,“我爹經常買來給我娘用。”
他出身高門貴胄,這種世家公子從小用到的尋常玩意,府內多的很,名貴的更甚,只是現在身份不同,不好與她挑明。
唐元元卻聽進心裏去了,想到宴文珺那張溫婉細潤地臉,難怪她是那樣的年輕,舉手投足間就像畫裏走出來的,絲毫不顯疲勞。
想到這裏,便覺得她好生幸福,夫郎一輩子對她愛護有加,兒子也是這般的厲害,人生已是超越世上大部分婦人了。
她不自覺抓住顧七郎的袖子,搖來晃去,笑着問他,“我羨慕你爹你娘那般的感情,我們能否如他們那般,一直這樣呢?”
他垂眸,烏黑的瞳仁倒映着她的身影,薄脣張合間,聲線溫潤。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