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鄭大人對小娘子最是在意,這會子竟如陌生人一般,若說是因爲太過悲傷才如此,又不像。
陰九娘卻不甚在意,徑直上前拿了三根香在燃着的蠟燭上點燃然後恭敬的做了三個揖,隨後便將香插進一旁的香爐上。
“大人,有些話我知此時說不合時宜,但我覺得不能就這樣讓老伯死的不明不白的。”陰九娘跪在火盆旁拿過一旁的紙錢幫忙燒着。
“嗯,我有分寸。”鄭縣令冷漠疏離的說道。
“大人~”
“小娘子還請先回去吧!有事我會讓人請你的。”
陰九娘還想再勸,可鄭縣令語氣冰冷且強硬的趕人。
“好!”
陰九娘忍住心裏的難受應了聲轉頭拉着李婆子便快速的往外走。
“小娘子,我知你難受,不若哭出來。”
走出鄭府後李婆子見她眼睛憋的通紅,有些心痛道。
小娘子何曾這般被鄭縣令不待見過。
“我不難受,我只是想不明白。”
今日的鄭大人怎會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讓她害怕。
同時還感覺到他刻意的疏遠,而且連他阿耶的死因也不讓查清楚。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小娘子,再如何這也是鄭大人的家事,我們也不便插手。”李婆子扶着她安慰道。
“我知的。”
嘴上說着知道,心裏卻是翻江倒海的難受,曾經兩次說要娶她的人,如今見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回到宅子後,她便將自己鎖在了屋裏不讓人打擾。
李婆子知道她難受,於是便拿了一個火爐子放在院中,然後將放有紅棗、枸杞、人蔘和老母雞的燉鍋架在了爐子上。
烤火的同時還能燉着湯,等小娘子餓了就有熱乎的喫,真是一舉多得!
屋裏的陰九娘坐在梳妝檯前先是難過的哭泣了好一會,隨後又擦去了眼淚看着鏡中紅腫的眼睛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再一次驗屍。
她不能讓老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下葬,即使鄭大人這個親兒子不管,她也不能任由這事就這般算了。
直到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她才靈光乍現的想到法子。
雖然有些冒險且不道德,可眼下也顧不得許多。
就在這時她聞到了雞湯的香味若有似無的從外面飄了進來。
“咕嚕咕嚕…”
她沒好氣的看了眼自己不爭氣的肚子,想着站起身來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李婆子,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坐在這兒烤火啊?”陰九娘有些心痛的看着她問。
“我怕有事叫我的時候聽不見,所以便守着這兒了,這個火爐一直有火,我不冷的。”李婆子憨厚的笑道,隨後揭開了爐上燉鍋的蓋子繼續道。
“我順道還燉了一鍋雞湯呢!小娘子要不要嚐嚐?”
“我就是被這雞湯味給饞出來的。”陰九娘挨着她坐了下來,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條縫。
李婆子聽罷趕緊拿過一旁的湯勺和碗盛了一碗遞給她。
陰九娘笑着接過湊近了聞了聞。
“嗯,真香!”
“嗯。”
說罷她便認真的喫肉喝湯。
酒足飯飽後,她又與李婆子聊了會便起身去找張落白,今晚的事還得有個幫手纔是。
“師父,您怎麼來了?”
張落白正在屋裏看着書,聽到腳步聲聲擡頭一看竟然是陰九娘忍不住驚訝的叫了一聲。
“看書呢?”陰九娘快步上前拿過他手裏的書看了看,隨後又放了回去。
“嗯,這是昨日我回來的時候阿耶專門拿給我的,說是我們張家祖傳的祕書。”
“祖傳祕書你還這麼大搖大擺的看,不怕我偷師?”陰九娘笑着道。
“阿耶說了,你若想看拿去便是。”
“張老頭這麼大方了?”
“真的!阿耶說你教了我那麼多他都不會的法子,我們家這點技術你怕是看不上的。”張落白耷拉着腦袋說道。
“驗屍技藝哪有什麼高地之分,只要能爲死者辯怨哪管用的什麼技術,我教你的都記到狗腦袋裏去了嗎?”陰九娘沒好氣的直接給了他一個爆炒栗子。
“哎喲!痛!”張落白驚呼一聲擡手便捂着自己被敲打的地方。
“知道痛就好了。”
“對了,趕緊收拾一下,將驗屍需要的工具都拿出來裝進一個袋子裏放身上,晚一點和我去一趟鄭府。”陰九娘收起了玩鬧的心思認真的說道。
“爲什麼要晚上去啊?”張落白苦笑着問。
鄭國舅去死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如今鄭府正在大操大辦喪事,師父還讓晚上去,還帶驗屍工具,莫不是要去驗鄭國舅的屍體?
思即此他立馬看着陰九娘問道。
“師父,你是懷疑鄭國舅的死有問題?”
“不是懷疑,是本來就有,只是不知爲何一向明事理的鄭大人這次竟然不打算追究更不讓我剖屍檢驗清楚。”
“啊?”張落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所以我們要偷偷的去驗,你怕不怕?若怕了就算了。”
“有師父在,我不怕!”張落白笑得很真誠。
“嗯,真乖!”陰九娘摸了摸她的頭便轉身出去了,她也要回去收拾下,待會就出發。
想來晚上守夜的除了鄭大人和郝管家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半個時辰過後,張落白和陰九娘各自穿着緊身的夜行衣麻溜點從府外的矮牆處放了進去。
此時府裏大部分的下人已經休息去了,留下來守夜的也都昏昏欲睡。
陰九娘躲閃着直奔靈堂而去,張落白緊跟其後。
翻進設靈的院子,兩人的動作不由得輕了好幾分生怕竟然到了裏面的鄭大人。
陰九娘躡手躡腳的來到了窗戶外,擡手用中指沾了口水將眼前的窗戶紙戳了一個小洞,然後往裏看去。
鄭縣令依舊和白天見到的一眼,機械的往火盆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扔着紙錢,腦袋垂得很低很低,整個人就好似抽走了靈魂一般。
確定只有他一人後,陰九娘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迷煙直接從小洞往裏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