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她便領着幾個手抱錦被的婆子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將陰九娘放置在榻上後,艾嬤嬤便招呼着衆人退了出去,並將房門輕輕的合上了。
看着熟睡過去的陰九娘鄭縣令心裏五味雜陳。
難怪小娘子驗屍手段如此之高,想來早就打算爲當年的滅門慘案翻案。
可陰府的案子不是說翻就能翻的,當年的事多多少少也有陛下的授意,若要翻案不就得讓陛下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除非她獲大功,不然就算查清楚了陛下那兒也翻不。
正想得起勁,門突然被敲響了。
“磕磕~”
“進來!”
鄭縣令本來想自己起來去開門的,可動了動還是放棄了,只得壓低了聲音吩咐了一句。
嚴一正奇怪,推門進去便見着旁邊榻上熟睡的陰九娘,心下了然,快步來到牀邊作揖小聲稟報。
“大人,東市桃源縣突然走水,然後將一旁堆放煙花爆竹的倉庫給引爆了,衙門的人已經前往滅火救治傷員!”
“先滅火救人,同時派幾人暗中觀察有沒有可疑人員。”
鄭縣令皺了皺眉頭,還真是禍不單行。
“諾!”
嚴一領命就出去了。
鄭縣令又試着動了動身子,連試了幾次終於坐了起來,傷口有點被撕裂開了,痛得他呲牙咧嘴的。
一旁的陰九娘聽到動靜睜開了眼。
“大人,你怎麼起來了?趕緊躺下!”
她掀開被子就跑了過來阻止。
“都躺這麼多天了,我想活動活動。”
鄭縣令忍着傷口處的疼痛,微笑道。
陰九娘沉着臉猶豫了半晌還是點了點頭,隨後扶着他站了起來,同時往他身上披了件外衫就往外面去。
“小心點!”
她小心翼翼的攙扶着。
“呵呵!”
鄭縣令忍不住笑了笑,小娘子還真當自己是三歲小孩嗎?
“你別笑!”
她一臉嚴肅的瞪了他一眼,鄭縣令隨即憋住了笑。
可身體還是忍不住抖動了幾下,扯得傷口又是一痛。
“嘶~”
“看吧!給你說了收斂心神,知道痛了吧!”
陰九娘嘴上這般說着,心裏心疼得不行,趕緊拉開他的衣服檢查了一番。
還好傷口沒有崩開!
“咳咳~”
這一幕剛好被走進來的鄭老夫人和艾嬤嬤撞個正着。
艾嬤嬤見鄭老夫人面色變了變趕緊咳嗽了一聲提醒。
陰九娘嚇得趕緊收回了手。
“祖母!”
鄭縣令笑着喊了一聲,陰九娘垂着頭欠了欠身子禮貌的喊了一聲。
“鄭老夫人。”
“成兒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拉他起來?”
鄭老夫人氣憤的跺了跺手中的柺杖。
“祖母,是我讓她扶我出來的,這不小娘子還擔心我傷口崩開呢!”
鄭縣令趕緊笑着解釋道。
鄭老夫人聽罷心裏更氣了,自己孫兒還是頭一次這麼維護一個女娘呢!
什麼錯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還不趕緊將他扶回牀上去!”
鄭老夫人見自己孫兒這般護着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瞪了她一眼,隨後先走進了屋裏。
等鄭縣令重新躺回牀上過後,鄭老夫人這才緩和了情緒,輕聲細語的說道。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還不只是一百天的事,沒個半年就別出門。”
鄭老夫人一想起他滿身是血的樣子,心裏就一緊。
“祖母,哪有那麼誇張,我這都好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你可以請張御醫來複查。”
鄭縣令嬉皮笑臉的說着,同時還擡頭看了一眼陰九娘,見對方臉色難看心裏也不好受。
可眼前的人又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他不好立馬趕人,只得委屈小娘子了。
“就嘴硬,既然你都醒了,那就讓她離開吧!”
說着鄭老夫人又狠辣的捥了陰九娘一眼。
“祖母,我醒是醒了,可背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呢!還要喝小娘子熬得藥纔行。”
鄭縣令不依了,斂了笑,認真的說道。
“你啊!真不知道被什麼給迷住了。”
鄭老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狠狠的戳了戳他的頭。
“當然是小娘子的溫柔善良和體貼了!”
“油嘴滑舌。”
“罷了罷了!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了,安心養傷,明日我再來。”
說着她便站起身來就要往外面去,路過陰九娘身旁時還不忘嚴厲的呵斥一句。
“做好你該做的,不該做的和不該想的就別做別想!”
說完也不管陰九娘聽不沒聽見徑直出去了。
陰九娘此時的臉色更加難看,嘴脣也快被她自己給咬出血了。
“小娘子,別生氣,祖母沒別的意思。”
鄭縣令見她生氣了掙扎着就要起來。
陰九娘趕緊跑過去阻止道。
“你別動,我懂的。”
作爲鄭家的當家祖母又是鄭縣令唯一的祖母,她肯定希望鄭縣令所遇之人皆是健康富貴,而不是她這樣孤寡的貧農。
不,她連貧農都算不上,最多算最低賤的商戶。
扶着鄭縣令躺下後,陰九娘又繼續說道。
“大人,我懂鄭老夫人的擔憂,等你傷好了我就離開,以後沒有天大的事我便不再踏進鄭府大門一步!這一點你可以給鄭老夫人說上一說。”
“小娘子,祖母不是這個意思。”
鄭縣令急了,若她真不來了,他們的婚事怕更沒有着落。
“大人,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而且現在你也已經知道我爲什麼一路緊跟着你,只不過是想利用你的職位之便調查陰府當年之事,而現在又因爲眼下的案子和當年的有牽扯,所以我纔會這努力的調查。”
“而衣不解帶的照顧你也只是因爲你是爲了救我而受的傷,我不想對你虧欠!僅此而已!”
陰九娘嘴上逞強的說道,剛剛鄭老夫人的話和眼神都真真切切的傷到了她的自尊心。
若她是這個時代的人還好,可她可是接受過高等教育,提倡男女平等。
她接受不了別人對她的任何誤解和輕蔑!
所以這會說的一通話還是有賭氣的成分,而且剛剛鄭縣令也沒有要爲自己說話的意思,還一股腦的敷衍。
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