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仙長也瘋狂 >第一百零六章 真該死
    “我真是鬼迷心竅了!”

    “我認打認罰,一切全憑大人處置!”

    從來眼高於頂、傲慢待人的杜德陽,這會兒卻是一反常態,不僅磕頭如搗蒜,還痛哭流涕,不斷認錯,反覆說自己甘願受罰。

    當然他話裏話外,也替自己做了辯解;

    但在場的幾乎都是江湖老甲魚,這樣的辯解,也就是聽着,誰也沒當真啊。

    對杜德陽的狼狽認錯,張破嶽沒有很快回應。

    他眯起鳳眼,和旁邊的裴俊一起,好好觀賞了一番杜德陽狼狽不堪的表現。

    直等到杜德陽的呼喊聲,已經聲嘶力竭,頭都磕不動了,他才一擺手,道:

    “杜德陽,別說了。”

    “就當你鬼迷心竅,那也是刑責可免,家法難逃。”

    “你聽好:我罰你五十鞭刑,外加靈火烤灼神魂一炷香時間,再罰俸半年,你看如何?”

    “全憑大人處置,小人心悅誠服。”

    到這時,杜德陽哪敢說半個不字?當場連連稱是。

    “既如此,我再問你,”張破嶽威嚴地問道,“你對揭發你的李雲絕,怨恨嗎?”

    “有一點。”杜德陽竟是沒否認。

    “好。”張破嶽沒有勃然大怒,只是語氣平靜地繼續問道,“那你會報復他嗎?”

    “絕不會!”

    “此事是我做差了,罪有應得,縱有怨恨,不敢報復。”

    “否則豈不是錯上加錯?”

    杜德陽十分誠懇地說道。

    “很好。”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張破嶽一揮手:

    “來人!把他拖出去,就在這院裏行刑!”

    “是!”

    門外幾個守衛應聲奔進屋來,七手八腳地把杜德陽押了出去。

    押到院中,有人拖來兩張條凳,並排放在院子裏大梨花樹下。

    其餘的守衛,就剝光杜德陽的上衣,將他按住,讓他整個人趴伏在條凳上。

    準備已畢,便開始行刑。

    那根蘸水的牛皮鞭子,被精壯的守衛高高舉起,又狠狠砸下,抽在了杜德陽的後背上。

    杜德陽的後背,比較光滑,並沒有多少疤痕,這正說明他戰技高超,對敵時很少受傷。

    只可惜,今天他卻被自己人,施以鞭刑,承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痛苦。

    剛開始的十幾鞭,他還能捱得過去,咬緊了牙關,極力不出聲,只有微小的聲息泄漏。

    但到了第十五鞭的樣子,杜德陽終於受不了了,他脫口呼痛,慘叫連連!

    痛到變形的嘶吼,淒厲無比,只聽得現場之人毛骨悚然。

    雖然鞭子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他們也全都暗自警惕,告誡自己絕不能像杜德陽這樣膽大妄爲。

    就在鞭刑進行到一半時,張破嶽當場表揚了李雲絕,誇他嫉惡如仇,又有勇氣。

    張破嶽直接叫蘇廣誠,定了個丙級一等的獎賞,頗賞了不少得力的好符籙、好丹丸。

    丙級一等,正是杜德陽冒天下之大不韙,殺了良妖白十四,取得的獎賞定級;

    結果他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反而便宜了李雲絕。

    杜德陽半根毛的獎賞都沒得到,現在收到的只有鞭刑、靈火烤灼和罰俸半年。

    很明顯,張破嶽這個獎賞定級,就是故意的,果然現場衆人聽了,既羨慕,又更加地自我警誡。

    張破嶽宣佈給李雲絕獎賞時,杜德陽正在被鞭打得慘叫連連呢。

    以他的功力,是完全能聽得見的。

    這時他聽了同樣的獎賞,賞給了李雲絕,他心裏是什麼心情,旁人就不清楚了。

    刑罰受完,同僚幫他敷了傷藥,他就踉蹌着回家去。

    一路上,杜德陽的狀態,倒是表現得哀傷、戰戰兢兢。

    這表現,瞞不了人。

    只有回到住處,一人獨處,再無外人時,先前表現得徹底認錯悔改的杜德陽,卻突然目露兇光!

    看着窗外黯淡的天光,他一聲冷笑,輕聲自語道:

    “好個歹毒的小畜生,本來就要弄你,你還先來惹老子,真是活膩歪了。”

    “好,既然你急着想投胎,老子就成全你。”

    “正好一舉兩得,既拿了別人的錢,又解了自己的恨!”

    再回想今日李雲絕種種表現,他也心中惕然:

    “不對,這小狗賊,果然心機深沉,不能再留了。”

    “就算不爲孟廣春,只看我在將軍府的升遷前程,也必要除掉此人了。”

    經歷此事,杜德陽頗有心得,李雲絕又何嘗不是?

    開物司中,他作爲“始作俑者”,參與了全過程。

    認真回想,李雲絕對一開始杜德陽的兇相畢露,反而沒那麼害怕;

    但後來,看杜德陽見副統領們來,突然就卑躬屈膝,表現出徹底的老實與順從,這一點,反而最讓李雲絕心驚。

    “這人能屈能伸,才最可怕。”

    “他已是,我的仇人了。”

    很明顯,杜德陽那番表演,沒把少年糊弄住。

    別看李雲絕年紀小,可經歷卻不少,久在汴梁市井中廝混打滾,沒喫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雖說不能說,杜德陽在張破嶽面前的那番表演,就一定是虛假,但李雲絕決定,這樣的事,還是往嚴重看吧。

    有些事不要緊,這種事,輕視了,疏忽了,要死人的!

    中陽山坡上,那杜德陽一言不發、鬼魅般躥出、突然一掌就斃命的陰狠暴烈樣子,李雲絕還歷歷在目呢。

    還有上回李雲絕,當了他的小跟班,跟着杜德陽去殺地羊鬼,最後杜德陽不小心被他聽到說了一句話:

    “果然編外沒帶錯。”

    這句話,可一直在李雲絕的心底迴響,從來沒真正消逝呢。

    就像一根魚刺,橫在他心裏,幾次碰見杜德陽時,都能想起來呢。

    所以真不用多,只一句話、一巴掌,就能讓李雲絕對名聲不俗的杜德陽,有了跟別人不一樣的看法。

    所以,沒說的,李雲絕直接把杜德陽,定義成了“仇人”。

    幾天後,李雲絕獨自一人,去了雨花谷。

    他找到了白家,也沒跟悲傷的女主人多說什麼,沉默地在白十四簡單的木牌位前,進香、叩拜。

    他又拿出了十兩銀子,作爲弔唁的禮錢,送給白十五。

    白十五自然推脫。

    但李雲絕態度很堅決,最後白十五也只得收下。

    收下後,柔弱哀傷的白十五,看着李雲絕的眼睛,說了一句:

    “你是個好人。”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李雲絕五味雜陳。

    從大局出發,白十四真正的死因,自然被大宋官方給掩蓋了。

    對此,李雲絕表示理解,也不準備跟有司衙門對着來。

    只是這一刻,看着白十五的表情,聽着她對自己的評價,李雲絕總覺得,這個外表柔弱的妖族女子,可能知道點什麼。

    “好人”的說法,恐怕不僅僅指自己,給了她一筆豐厚的挽金禮錢。

    這時,旁邊白家那對兒女,小山和小花,還仰着小臉兒,跟李雲絕天真地紛紛說道:

    “叔叔,你是不是奇怪,我爹怎麼不在?”

    “告訴你呀,娘跟我們說過啦,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採藥,要很久才能回家來呢。”

    “那時候你再來,就能看見他啦。”

    聽得這話,一直表現得平靜如水的李雲絕,瞬間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此時他再看看白十四,聽着小兒稚語,她也強忍悲痛,隱忍不言。

    見此情狀,李雲絕心如刀絞一般。

    他便在內心,大聲地嘶吼:

    “杜德陽,你真該死!”

    “我不會放過你!”

    “無論等多久,我都要替白大哥,替他的一家老小,報了這個仇!”

    這時候,李雲絕還不知道,就在他想着杜德陽真該死的時候,杜德陽這廝,差不多也在咬牙切齒,暗中咆哮:

    “姓李的小雜種!沒爹沒孃的賤種!”

    “害老子受這麼一場大刑罰,遭了老罪、受了大苦不說,最慘的是,還在同僚面前丟了好大一個臉!”

    “我還想什麼副統領之位?”

    “這小畜生、賊賤種,真是該死!”

    他兩人,這麼想,也算是某種程度的不謀而合,算是一種另類的“心有靈犀”,全想到一塊兒去了。

    毫無疑問,李雲絕挺身而出,揭發杜德陽,如果光從自己個人利益來講,絕對不划算、不合理。

    但李雲絕就是做了。

    沒什麼華麗的言辭,他在星上屋內部,跟夥計們說起此事時,簡簡單單一句話總結:

    “不這麼做,小爺我出不了這口惡氣!”

    真可謂“無心插柳柳成蔭”,以前憑着各種湊巧,或是對方的動機不純——主要指雲月兮和碧芽兒——拼湊起來的星上屋,並沒真正的凝聚力。

    但這一次,李雲絕不想忍,爲一個萍水相逢的異類妖族之死,挺身而出,“出一口惡氣”,卻無意中,大大提升了星上屋的凝聚力。

    雲月兮,貴爲月仙公主,如果不是碰上意外、國寶掉在李雲絕的身體裏,她是絕不會在什麼星上屋裏,逗留哪怕片刻。

    結果這一次,她對李雲絕暗中的態度,已經悄悄地起了變化。

    她對白家,也有感情呢。

    碧芽兒就更感動了!

    要知道李雲絕做的這件完全不划算、非常有風險的事情,是爲了一位妖族啊!

    她自己就是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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