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陽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他就當這是自己報復收的利息。
“你想怎麼樣?”李雲絕有些虛弱地問。
“怎麼樣?”
杜德陽故作不解,裝模作樣地考慮一下,才彷彿恍然道,
“哦,你想問,我怎麼報復你?”
“是啊,你想怎麼樣請說……”李雲絕低聲下氣地問道。
“呵,你覺得,我也抽你五十鞭子如何?”杜德陽玩味地笑道。
“多、多了點吧?能不能少點?”李雲絕懇求道。
“嚯嚯,你當這是路邊買菜吶?也好,看起來你不經鞭打,那就換個法子吧。”杜德陽道。
“換個法子?不知道是什麼?疼嗎?”李雲絕有些惶恐地問道。
“快一點,就不會太疼。”杜德陽道。
“不太疼就好,那我就換這個吧。你說說,是什麼?”李雲絕問道。
“當然是——”
杜德陽停頓一下,冷不丁一聲暴喝,
“殺了你啊!”
悶室之中,他猛地一吼,真好似平地打了個雷一樣,把李雲絕嚇得渾身一哆嗦!
“你、你說殺了我?不至於吧?”
李雲絕牙齒打顫地說道,
“我、我不傻,我知道你今天誑我來,是要報復我。”
“上回我揭發你殺良冒功,害得你捱了鞭打,損了俸祿,你肯定很恨我。”
“但、但……但再怎麼說,不到打生打死的地步吧?”
還別說,李雲絕這番話,是有道理的。
常理而言,就算上次他得罪了杜德陽,害他出了大丑,皮肉受苦,說得怎麼嚴重都行,但真的不至於到鬧人命的地步。
但這道理,也就是對一般人了。
杜德陽這人,別看在伏魔司,常年斬妖除怪,倒算恪盡職守,但暗地裏這人,殺性很重。
尤其他心眼很小,睚眥必報,別說李雲絕害他受了這麼大一場羞辱,就算打個折,對杜德陽來說,也足夠他動殺心了。
更何況,背後還有孟老闆,許以重利,要他除掉這小子呢。
對杜德陽來說,這真是一箭雙鵰,性價比太高了,殺,鐵定得殺啊,想都不用想的事!
所以他連片刻的遲疑都沒有,便陰惻惻冷笑道:
“李雲絕,你這個小雜種,還是太年輕了。”
“等下次投胎做人,要想得罪人,還是先打聽打聽,這人是什麼人,你得罪得起麼?”
“可惜啊,這道理,你這輩子是用不着了;下輩子,你好好做個老實人吧!”
說話間,他已抽出了腰間利劍,還拿劍刃湊近嘴邊,伸出舌頭舔了舔劍鋒,那情景,既兇惡,又瘮人。
“救命!救命!”李雲絕眼看不妙,立即扯起脖子喊起來。
“哈哈哈!”本已是神色猙獰的杜德陽,見李雲絕呼救,一下子又狂笑起來。
“喊吧,喊吧。”
他陰笑道,
“這地方,這麼偏,還離地三尺遠,密道又這麼深,你儘管喊,就算你喊破喉嚨,也沒人聽得見你!”
一句話說完,他一振手中劍,多年淬鍊的克邪靈火剎那間激發,手中劍器突然變得如同一根燃燒着的火炬,不斷向四周散發着詭異的猩紅光焰。
杜德陽揮劍衝了進來,劍鋒直指李雲絕。
到了這地步,李雲絕也不喊了,急忙閃身逃竄。
還別說,可能是死亡的威脅,激發出他全部的潛力,他慌亂逃竄的步伐,居然還挺快,七拐八繞之下,還真讓他衝出了洞室,跑進了地道里。
杜德陽見狀,根本不慌,也衝出洞室,綴在少年身後,緊追不捨。
這裏的密道,岔路真不少,如果平心靜氣地走時,還顯得路徑不太複雜,但換成身後一個兇人拿着兇器,不斷追趕,要來殺自己呢?
哪怕不復雜的密道,也變成迷宮了!
在杜德陽的追趕下,李雲絕顯得非常慌亂,到處亂躥。
剛開始他還走對了一兩個岔路口,但很快就全部走錯了!
他真像只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躥,一路上還不斷“哎呀”、“哎呀”地驚叫哀嚎。
見此情形,杜德陽竟忍不住笑了。
見李雲絕像只慌不擇路的老鼠似的,杜德陽心中無比的快意。
他起了貓戲老鼠的戲弄心思,追得沒那麼急了。
緊隨其後時,他還不斷扔出符籙,就在李雲絕一路逃竄的路徑上,不斷騷擾驚嚇。
比如,他讓少年途經的洞壁上,突然射出一道火焰;
或是在少年奔跑的腳下,忽地突起一根石筍。
總之他製造各種意外驚嚇,雖不致命,但足以讓李雲絕,變得更加驚慌脆弱。
只是,當他們重新轉回先前已經路過的一個岔路口時,李雲絕已經在前面跑過去了,當杜德陽跟着跑過去時,卻冷不丁突然一陣冰風刺骨吹來,瞬間便讓杜德陽頭髮上都結了冰霜!
幾乎同一時間,他腳底下也忽然冒出一片火海,烈火熊熊,將他整個人包圍!
杜德陽真是猝不及防。
他先是中了冰風的招,整個人骨節都好像被凍住,行動一下子緩慢,因此當火海燃起時,他沒能第一時間跳出去,居然衣褲都被燒着了。
但杜德陽,是能對抗強大妖怪的存在;
這等程度的突然襲擊,雖然威力確實不小,但想困住他,那是儘想好事。
於是等他回過神來時,一聲暴喝,整個人重新恢復了靈活,平地嗖的一聲躥起,雄健的身軀就像個大石墩子,彈跳出腳下的一片火海。
還不等落到無火的地上,他隨手一揮,一片水光應手生髮,身後那片火海,便已經被憑空飛灑的水霧給澆熄了。
“竟敢陰我!”
杜德陽陷入了暴怒!
他很聰明,已經想到了,剛纔少年一路狼狽奔逃、不斷求饒,其實也是障眼法、緩兵計。
一路上,李雲絕這廝已經在剛纔這樣的地方,暗中佈下了符咒陷阱,只等杜德陽再次經過,便立即發動。
只可惜,少年這樣的自救行爲,只能稍稍阻攔一下追兵,完全於事無補,反而還激怒了杜德陽這個兇人。
他立即收了戲弄之心,兇相畢露,加快追擊的速度,要一劍殺了少年。
按他所想,以他的修爲,一旦動了真格,這少年就死定了。
“只是樂趣少了點。”
他心裏還有些遺憾地想。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眼皮子一跳,眼角的餘光,好像看到有什麼暗影一閃。
“不會吧?難道這裏還有其他人?”
“不可能啊!這兒如此隱祕,誰還會來——哎呀!”
纔來得及想到這裏,他已經驚呼出聲!
原來耳中已聽得“柔”的一聲響,一道黑影破空而來,還帶着尖銳的囂叫之音,直奔他的後腦勺!
杜德陽也叫了得,豐富的殺場經驗,讓他想也不想,就一偏頭——
一道黑羽箭,擦着他的左耳過去,“咚”一聲紮在對面的土洞壁上,只留着不太長的箭桿在外面嗡嗡直顫,前面整個箭頭箭身,竟是扎進土洞壁數寸有餘!
杜德陽大驚失色!
轉而只覺得左耳劇痛,忙伸手一摸,只感覺潮溼滑膩,耳廓上還明顯缺了一角——
原來他已被剛纔的利箭,帶走了一小片耳朵肉!
杜德陽頓時勃然大怒,怒吼道:
“是誰?!是誰?!”
他扭頭環顧四周,正看見在不遠處的拐角陰影裏,有位清雅仙麗的藍裙女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她手中,握着一張杜德陽很熟悉的武器——
神臂弓!
不用說,杜德陽看見的女子,正是雲月兮;
她手中的神臂弓,腰懸的黑羽箭筒,正是上回快樂仙宮之事後,開物司給她的獎賞。
對此杜德陽略有耳聞。
但他現在注意的重點,並不是什麼神臂弓黑羽箭,而是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爲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這個問題,細思極恐……
杜德陽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突然不寒而慄!
當然,他看到了結果,也推斷了原因,卻並不知道過程。
而這個過程,其實非常重要。
如果沒能力促成這個過程,杜德陽推斷的原因,也不會成立。
事實就是,雲月兮爲什麼出現?
因爲,她在李雲絕進入陳家老宅、進入竈膛密道前,就已經悄悄地埋伏在附近。
當火候差不多時,看起來驚惶逃竄的少年,就暗中,發動了月海神空太陰星位的異能——
月之門!
於是埋伏在附近的雲月兮,瞬間穿越虛空,移動到現在的位置,對悶頭追人的杜德陽,射出了一支黑羽箭。
這事上,內心高冷的月仙公主,非常配合。
爲什麼?
因爲恐怕這世上,暫時還沒其他人,對李雲絕安危的關心,能超過她。
墮落凡塵的月仙公主,已經看明白了,自家的仙國重寶,暫時已和大宋少年融爲一體;
要是他死了,月靈仙鑽會不會消失?
也許不會消失。
但她不敢賭。
所以誇張點說,充滿護國責任心的雲月兮,現在愛李雲絕,絕對勝過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