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怪了,這都不像是我們中土大陸的鬼族,更像是來自……”
想到這裏,黑煞鬼王已經沒有餘力再想了。
他在內心,最後喊了聲,“可憐我那三十七個鬼妾都要成寡婦”,便慘叫一聲,連身帶魂,灰飛煙滅了。
仲夏日,天氣炎熱,李雲絕也懶得動彈,就在清涼山中消夏避暑。
反正之前星上屋的廣告已經撒出去,烈日炎炎中呆在清涼山中守株待兔,不失爲一個聰明的法子。
不過客戶沒守來,卻把編外夥計呂錦浪,給等來了。
呂錦浪是來清涼山中散心的,他的臉色明顯不太好看。
李雲絕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但也不急。
正好碧芽兒也膩在這裏,他就讓她備好茶水,放在星月亭中。
再叫上雲月兮,喚出血凰女,一起在星月亭中,和呂錦浪說話。
吹着清涼的山風,呂錦浪的情緒,也稍稍平靜。
李雲絕便端起白瓷茶杯,朝他示意一下,微微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湯,便問道:
“呂兄何事煩惱?”
“莫非風月場中,被人奪了風頭?”
“不是不是。”
呂錦浪掃了一眼在場女子,急忙搖頭道,
“我已許久不幹那事!”
“其實風月場中,紅粉隊裏,有何好耍子的?不如讀書,增進修養呢。”
“讀書好,讀書好。敢問呂兄最近,是不是更容易睡得着了?”李雲絕眨眨眼問道。
“對啊!你怎麼知道的?我現在確實很快入睡了——”
“啊呀!雲絕兄又來取笑我!”
呂錦浪反應過來,卻也不生氣,反而笑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讀書還有這種妙處,不僅博聞,還能催眠,果然讀書是好事,哈哈,哈哈哈!”
“就是!你看,心情好多了吧?”
李雲絕笑道,
“看來呂兄不僅要多讀書,改善睡眠,還要多來清涼山中,跟咱們幾位說說話,也能改善心情。”
“嗯,卻如此說。”
呂錦浪點點頭,想了想道,
“其實心煩,並不是因爲我的事。”
“哦?誰的事?”李雲絕奇怪道。
“我爹的事。”
呂錦浪環顧諸女道,
“你們也知道,我爹貴爲朝廷尚書省右司郎中,掌管兵事、刑事。”
“別看朝中大員,整天說咱大宋正值盛世,那都是睜眼說瞎話!”
“明明到處烽煙,外敵壓境,妖孽橫行,妥妥的亂世,粉飾什麼太平?老百姓又不是瞎子!”
“我連逛個青樓,都聽說——咳咳,是我有個朋友說的——他說現在連最紅火的青樓,生意都不好做,你說這還是盛世?”
“所以呢,亂世自然要重刀兵,我爹就對兵事,更上心些。”
“他老人家最近,便上了個奏摺,提議重視南疆萬妖城的侵攻,應增加一定的軍餉軍費,所謂‘南餉’——”
“說起來,雲絕,這事和你還有關係。”
“和我有關係?”被忽然提到的李雲絕,一臉驚訝。
“對啊!就是快樂仙宮之事了。”
“上次要不是你引動伏魔司、搗毀快樂仙宮,救了我好兄弟沈樂,朝廷怎麼會知道,原來這麼紅火的風月場、紅粉地,居然暗中是萬妖城開的,還只爲籌集軍餉!”
“也不管他們籌集到多少軍餉,這事情太噁心人了,沒想到我都給萬妖城間接供餉了……”
“咳咳,反正就是太噁心人了!”
“所以我爹也開始重視對付萬妖城,便有此議。”
“雲絕,覺得這事怎樣?”
“好事啊!正該如此!”李雲絕想起自己知道的一些事,便毫不猶豫地贊成道。
“你們呢?”呂錦浪又看向雲月兮等人。
“是好事。”別說雲月兮了,就連碧芽兒和血凰女,都點了點頭。
嚴格說來,這兩位都是良妖,現在呆在星上屋,追隨李雲絕,立場早就站在了大宋人族這裏了。
得到這答案,呂錦浪很欣慰:
“對吧,你看,連碧芽兒這樣的妖精,都說是好事。”
“可偏偏朝裏有人不開眼,在朝議時,竟然反駁!”
“啊?竟有這種事?是誰啊?”李雲絕等人很驚訝。
“還有誰?就是那個禮部員外郎喬浩方!”呂錦浪氣呼呼道。
“喬浩方?禮部員外郎?”李雲絕覺得這名字,還挺耳熟。
想了想,他忽然恍然大悟道:
“是他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名聲最清貴、性子最剛直的名臣喬浩方啊。”
他這話,脫口而出,弄得呂錦浪臉色頓時又不好了。
李雲絕察覺到了,不好意思地說道:
“以前市井閒談,經常聽到有人提到他。”
“噢,你是說,是他反對你爹的提議?”
“對啊!不是這傢伙還有誰?他最沽名釣譽了!”
呂錦浪憤恨道,
“朝議時,我爹本來覺得這是個小事,就算這幾年大權旁落,可在他權責之內,提議個增加軍費的事,應該沒人會不給面子。”
“卻沒想到,千想萬想都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姓喬的跳出來,公然反對我爹的提議。”
“他還說什麼‘山川之固,在德不在險’,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等萬妖城兇猛妖軍打進來,你讓他拿德行去抵擋鋒利的刀兵?”
“簡直太混蛋了!”
“確實,我也覺得這太扯淡了。”李雲絕一臉不可思議地點頭。
這時他好像忽然想到什麼,便看着生悶氣的呂錦浪問道:
“難道說,他的反對,還成功了?”
“是啊!”
呂錦浪更加氣憤,
“這等沽名釣譽的酸儒,滿口大話虛言,結果居然還說動了其他朝臣,增加南餉的事,就此作罷了。”
“咦?其他朝臣也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嗎?”李雲絕更加驚奇了。
“怎麼可能?他們不是不明白,是太明白了!”
呂錦浪憤憤不平道,
“他們有些人是事不關己,一看所謂名臣都說話了,還高舉道德之旗,就沒必要再爲我爹說話了。”
“還有些人,倒不是出於惡意,而是懷疑我爹提議增設南餉,是自己想從中上下其手,貪污好處。”
“還有少數人,則根本就是從私利出發,總覺得現在國庫緊張,要是新增一處軍餉,那會不會從現存的開支中削減?”
“雖然還未到細則階段,這些傢伙也沒必要冒險,既然有個清官名臣跳出來,他們就跟着順風反對好了。”
“結果,就這樣,我爹這十拿九穩的提議,居然被衆口一詞地反對了!”
說到這裏,呂錦浪一聲重重的嘆息:
“唉!我看咱們的大宋國,是沒得好了。”
說此話時,他意興蕭索,滿懷悲愴,也是一副憂國憂民、心灰意冷的模樣。
他這表現,倒讓在場的李雲絕等人,高看了他一眼。
他們幾個發現,這位浮浪好色的貴公子,對有些事,心裏其實門兒清,還很有正義感。
只可惜,他頂着好色官二代的名聲,就算眼前這幾人,非常認同他、理解他,又如何?
相比朝堂上的冠蓋雲集,清涼山星上屋的這幾個人,根本不值一提。
此時雲月兮,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在想:
“這人間的官場,真是污濁不堪。”
碧芽兒的反應激烈得多,立即跳起來叫道:
“這種壞官兒,總要教訓他!”
“呂哥哥不方便,我們方便。”
“紅焰姐姐,不如咱們尋個機會,把這姓喬的壞蛋打一頓吧!”
“不可!”血凰女熦紅焰,立即凜然說道。
“對嘛,還是你紅焰姐姐懂得道理——”
李雲絕正要誇女劍靈成熟懂事,卻沒想到,只聽她繼續說道:
“只打他一頓,太便宜他了!”
“咱們得好好謀劃謀劃,想出個更解氣的陰謀來!”
“陰謀……”李雲絕哭笑不得。
“好啊好啊!”碧芽兒卻拍手歡笑。
“你們……”雲月兮只是笑而不語。
“算了。”
呂錦浪自然不會像兩個妖女那樣胡鬧,最生氣的人是他,但這時反而是他,給大夥兒降溫滅火,
“兩位好姐妹,你們的好意呂某心領了,只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況且喬浩方這廝,我們都覺得他是口出大言、沽名釣譽,但也說不準,人家確實心裏就是這麼想的。”
“總不能有人說話,不合我們的意,就都要打他一頓吧?”
“我爹提議最後沒成,主要還是其他心懷鬼胎之輩,藉着喬浩方的話爲由頭,多方合力,阻撓而成。”
“說得對!”李雲絕立即贊成道,“我也覺得從長計議比較好。”
“而且朝堂上的事,離我們太遠,這等誤國腐儒,自有大人物去教訓他的。”
“真的,我以前經常聽人說起喬浩方,都說他剛正不阿,是咱大宋難得的好官清官,他名氣真的很大。”
“所以這事情,咱們真要看看再說。”
“是啊,是啊,雲絕說得對,咱們再看看,再看看。”呂錦浪樂呵呵說道。
這時他也已經反應過來,心說道:
“我跟這羣朋友,說這事幹嘛?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