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聲音,如意公主跟侍女長對視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無奈的表情。
她倆一齊看向那個正飛奔而來的白衫少年。
焦急跑來的少年,四方大臉,五官還算端正,就是有點胖,肉乎乎的,把眼睛也擠得有點顯小。
容貌不算突出,但裝束打扮,倒是十分華貴。
他頭上,帶一頂黃金遠遊冠,身上穿鶴紋雪絲袍,腰束金帶,懸掛美玉,這副穿金戴玉的模樣,好似生怕別人認不出他尊貴的身份。
事實上,他確實很尊貴,正是當今寧海侯之子秦子英。
他爹寧海侯秦經武,這些年幫朝廷南征北戰,立下了戰功赫赫。
秦侯爺也有特異處,和大宋其他軍頭將領不同,他尤善於海戰;
這些年操舟弄槳,他率領大宋水軍海上阻敵,倒是幫總體軍事實力不夠強大的大宋,打出個海疆強國的威名。
正因如此,他才被當今聖上,破格加封爲寧海侯。
簡單說,秦侯爺這個侯爵的頭銜,含金量可比那些靠祖蔭世襲得來的侯爵名頭,要強得多。
秦侯爺和夫人,育有二子一女;今天跑來找如意公主的秦子英,正是三位子女中最小的。
身爲幺兒,秦子英最得秦侯爺夫婦喜愛,難免管教鬆弛,便讓秦子英不像他哥哥姐姐那樣,出類拔萃。
當然這得分跟誰比。
他兄姐實在太優秀,秦子英比不上,不等於說他就不行。
他的武藝,比一般的武夫,還是強太多,整個秦府裏的護院家丁,還真沒能打過他的。
法術也會得不少,強不強大另說,至少學得很駁雜,經常使出些稀奇古怪的法術,讓他倆哥哥姐姐嘖嘖稱奇。
都被兄姐認可了,他的心思就更加活泛了;這不,最近他盯上了如意公主呢。
秦子英可不傻,他心裏打的算盤是:
這公主,天潢貴胄,身份特別尊貴,若娶了她,自己何止少奮鬥二十年?
這一點對他很重要。
因爲就算寧海侯能世襲,也肯定輪不到他這個老幺。
別看別人叫他都小侯爺長、小侯爺短的,但不出意外,他很難讓這個稱呼成真。
但娶了公主,就不同了!
身份一下子尊貴了,錢財什麼的更不用說了,肯定源源而來。
既然如此,還需要其他理由嗎?
這可是,讓自己少奮鬥幾十年啊!
更何況,湊巧的是,如意公主趙靈音,年紀跟秦子英也非常合適,只比他小几歲。
還很難得的是,這公主模樣長得居然還很好看,不僅不會讓自己下不去嘴去,還能色授魂與,豈不美哉?
這麼一想,趙靈音真是他秦子英的佳偶絕配,簡直太完美了!
想清楚這一點,秦子英的“事業心”就爆發了!
這一兩個月間,他就跟個牛皮糖似的,一有機會,便來黏着如意公主,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歡,反正他喜歡了。
其實如意公主的年紀,真的還小。
從她創立門派,還取“暗夜仙女門”這種幼稚的名字,就能看出,說是女童誇張了點,但絕對還是清純少女。
所以秦子英這麼纏着她,她根本沒想到男女之情上去。
她只覺得這個小侯爺,怎麼婆婆媽媽的,真煩人,還不如她這個女子,來得英氣。
石青霞也是這麼想的。
她倒是看出些端倪,但同樣不太高興,因爲她的本職工作,便是保護公主安全的護衛首領;
現在多了個小侯爺黏上粘下,平白給她增加了多少工作量啊。
這會兒,興沖沖跑來的秦子英,也感受到這兒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有點清冷。
他也不以爲意,只注意盯着如意公主剛剛挑起、還沒來得及彎回去的嘴角,心裏狂喊:
“天吶!公主這嘴角彎得,多嫵媚、多好看吶!”
“有句詩叫什麼來着?”
“算了,就我還想什麼詩啊,攏共知道幾首啊,知道她好看就得了唄。”
“反正,必然,公主,我娶定你啦!”
秦子英這麼想着,便樂呵呵地問道:
“公主,剛纔我碰巧路過,聽你們說,要做什麼大事?”
“難道咱暗夜仙女門,又有什麼大行動了?”
“其實本小侯爺最近恰巧沒事,閒得快發黴了,有大事能不能帶上我啊?碰上危險,我還能保護你呀!”
說罷,他便一臉期待的表情,看着公主。
“切!”如意公主不高興地看着他,“本門主武藝超凡、法力無邊,還要你保護?”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秦子英慌忙想辯解,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啊?真可以啊?那太謝謝公主了!”眼見峯迴路轉,秦子英欣喜非常,連聲道謝。
不過嘴上道謝之時,他心裏卻想:
“唉,這公主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喜怒無常。”
“不過不要緊,光這點白璧微瑕,等過了門,爲夫有信心,將她調教得溫柔賢淑、百依百順的!”
這時公主微笑看着他,卻也在心裏想:
“呵,這秦子英,平時像只蒼蠅一樣圍着我轉,挺煩人的。”
“不過我暗夜仙女門,正要大展拳腳、大顯神威,怎好少得了觀衆看客呢?”
“到時候就讓你這個沒見識的平庸小侯爺,大喫一驚,然後到處宣揚,好好傳傳我暗夜仙女門的赫赫威名!”
如意公主準備爲國爲民、大展拳腳之際,李雲絕這邊也決定爲友爲鄰,替一個自稱“白鶴妹妹”的良妖,尋找她失蹤的哥哥。
星上屋先前的口碑,起了作用,尤其是兩次幫妖族排憂解難,名聲漸漸地傳開。
李雲絕爲冤死的白十四出頭,沒有白出頭;
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大宋良妖的圈子裏,名聲有多好。
這一天,住在京師西城良妖區的白鶴妹妹,特地找來清涼山,跟李雲絕說,她出門做生意的哥哥,失蹤了。
上次在雨花谷,李雲絕已經見識到良妖取名的粗疏;
這次他見到年輕的白鶴女妖,聽她自稱“白鶴妹妹”,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妖族的長相,其實大多還留有原先禽獸之身的影子;
這白鶴妹妹便長得清秀苗條,尤其兩條腿,纖細頎長,看着就很秀美,便讓在場的碧芽兒,羨慕不已。
聽白鶴妹妹說,她和兄長白鶴哥哥,相依爲命。
他們倆安分守己,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根據朝廷頒佈的《異類親善法》、《無二念自立令》,白鶴妹妹在家裏用一臺織布機織布,自己做衣服、做鞋子去賣。
哥哥則跟人一起做生意,時不時會出遠門,販賣貨品。
兄妹二人,都很努力,便衣食無憂,雖然不那麼富,但已經很滿足。
白鶴哥哥時不時地出門做生意,但這一次,白鶴妹妹覺得很不正常。
哥哥出門時,就很急迫,行色匆匆的;問他去做什麼,雖然也隨口回答,但白鶴妹妹總覺得他在敷衍。
出門時已存疑,後來發現更不正常。
以前白鶴哥哥出門賣貨,都不會走太遠,最多四五天就回來;
但這一回,白鶴妹妹在家裏等了七八天,哥哥卻始終沒回來。
沒回來就算了,也許這次活兒比較多;
但按她對哥哥的瞭解,如果出門這麼久,他一定會託人帶口信回來,告訴她不用擔心的。
畢竟小妹妹在家,做哥哥的還是不希望她擔驚受怕、胡思亂想的。
可這一回,連一個口信也沒有,可謂音信皆無。
雖說這種情況,依然可以解釋,也許很正常,但白鶴妹妹作爲一個女子,有她的感性認知,和哥哥的朝夕相處,已生出一種奇妙的默契感。
無論哪一種感覺,都在告訴她,哥哥這次出門很不尋常,會不會……
出事了?
所以她六神無主。
慌張了兩日,她忽然想起這段時間,在良妖圈中名聲流傳的星上屋小李仙長,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趕緊收拾收拾,還化了個淡妝,就來清涼山找李雲絕了。
別看白鶴妹妹慌里慌張,總有種天要塌下來的不祥預感,那是她身在其中、關心則亂而已;
李雲絕聽了她的訴說後,心裏便有點不以爲然。
重視是重視,畢竟也是客戶嘛,但內心裏,他卻沒覺得這事有多嚴重。
身爲男子,他總覺得“好男兒志在四方”,做生意的白鶴哥哥這次走遠了點、生意做大了點,故而拖延了時間,有什麼好奇怪的?
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但這話,就不太好直說了;
他看着白鶴妹妹泛紅的眼圈、焦急的語氣、惶恐的問詢,覺得還是正正經經,接下來委託就好。
心裏覺得是小事一樁,在白鶴妹妹鄭重掏出十文錢,要做定金時,李雲絕就很善意地謝絕了。
不過白鶴妹妹很堅持,因爲她單純的心眼兒裏覺得,如果李雲絕不收錢,就不會真心幫她找哥哥,所以她一定堅持要李雲絕,收下定金錢。
李雲絕一下子看出了白鶴妹妹的心思,便也沒再推辭,爽快地收下了。
白鶴妹妹一下子就高興了,連下山的步伐,也變得更加的靈動輕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