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樂亭的欄杆內側,也圍着一圈木凳子,可以坐在上面,倚在欄杆邊,觀賞魚池。
中間院落的東邊,則是個花園,其中栽着四時的花木,還有鵝卵石鋪成的石徑,穿梭其中,供人散步賞玩。
後邊那進院子裏,風景也類似,都是頗爲可觀的園林。
和中院的池塘不同,後院的水系,是條小溪。
小溪橫貫東西,從西邊圍牆下的溝渠流進,又從東邊的圍牆下流出去,匯入城裏的水系,最後向東流入內城外的護城河裏。
小溪畔,還立着塊木牌子,用黑墨寫了小溪的名字,叫“雲鏡川”,字體頗爲古樸優雅。
如此取名,正和盆景異曲同工,便是在宅院中,用小景,映射浩闊天地中的大山大河。
小溪的中間,架着一座小石橋,溝通南北。
橋欄杆的中間,刻着橋名,爲“步雲橋”,正配合橋下的雲鏡川名字。
小溪的兩側,也都是花園,其中有花有草,還有婆娑的竹林,同樣幾條雪白的鵝卵石徑,穿插其中,讓人能沿着路徑,尋幽訪勝。
後院花園的西南角,也有個六角涼亭,叫“夢雲亭”。
此際正值深秋,無論中院、後院的花園中,正是紅楓似火、秋菊飄香,和扶疏的竹林翠影互相映襯,正是相得益彰。
並且不僅它們本身姿色可人,倒映在魚樂淵和雲鏡川的秋水中,更是上下倒影,對稱鮮明,如同夢幻。
說實話,最開始李雲絕,是衝着撿便宜來的,哪管配套的園景如何?哪怕是光禿禿的爛泥坑,他也認了!
結果一看,這滿目鳥語花香、水淨花明的,實在大大超出自己的預期了。
當時他就忍不住朝某方向拱拱手,道了聲:
“多謝了,鬼友們。”
安排好住處,人員安定下來,李雲絕便在魚樂亭中,召集了星上屋京華分店的第一次會議。
會議沒別的內容,主要是分派各人日常的職責。
以前雖然打出星上屋的名號,也頗做成了幾樁生意,但畢竟不是那麼正規。
現在在京城中,有了自己的地盤,李雲絕怎麼說都要把店中的事務,給正規化起來。
當然這事也沒那麼複雜。
由他主導,大家七嘴八舌,沒過多久,便根據個人特點,確定了大夥兒的基本職責:
李雲絕自然是東主,一切事務的主導者;
雲月兮做掌櫃,負責店中的財務收納支出;
血凰女和碧芽兒這對姐妹花,負責在門口迎賓,招攬生意;
幽羽落充當護院,負責店中的安全,同時也是庫房的守衛——現在李雲絕已經把後院的西廂房,當成庫房,存放金銀和符咒丹藥等貴重物品;
臂龍僧空照,則負責整個院落的維護灑掃,簡單說,類似於寺院中的掃地僧,同時如有必要,也可充作打手;
呂錦浪因爲是編外兼職,沒給他安排日常活兒,而是請他作爲外聯,負責留意朝堂內外,有啥跟生意關聯的信息。
種種的職責安排,全都照顧了個人的特點。
比如臂龍僧,本來當初在丹坊廟中,便負責灑掃;而現在還兼做打手,更是知人善任:
他確實有一隻很能打的手!
幽羽落的安排,就更不用說了,她簡直是天生的護院。
能晝夜在崗不說,她還能不僅對付來自陽間的敵人,就連陰間來的敵人,也同樣能迎頭痛擊!
等這一切安排好,衆人都十分開心。
雲月兮早已有了歸屬感,現在看李雲絕事業做大做強,莫名地就替他高興。
雖然她心裏想的是:
“終於安定下來,不用擔心這傢伙,到處亂跑了。”
“本公主的仙鑽至寶,也相對安全了。”
碧芽兒自然歡呼雀躍。
熦紅焰便笑得比較矜持,但也是在笑。
臂龍僧則咧嘴大笑——
幾人中屬他最高興,他是最能明白,有個“家”多麼重要。
幽羽落也差不多。
甚至她的顛沛流離生涯,比臂龍僧可慘多了!
結果現在不僅安定下來,還有了分穩定體面的工作,不用擔心被人逼做玩物,又或是採陰補陽,她也開心極了。
但正如碧芽兒所說,“她冷幽幽”,就算如此開懷的時刻,幽羽落也只是眼角含笑,離遠一點都看不太出笑意來。
這間京城惠和坊的星上屋,乃是分店;
李雲絕是個不忘初心的人,清涼山的星上屋,將作爲永遠的總部。
而京城的星上屋,掛出來的不僅有“星上屋”的牌子,連那個李雲絕自制的“滅妖除魔協同之徽”的木牌,也一併掛了出來。
以前插在清涼山的總部,見過的人少,還沒啥問題;
但京城繁華無比,人來人往,什麼人都有,他這一掛,就掛出問題了!
來找茬的人是陸玄章。
陸玄章是大宋滅妖人行會的二劍會員,也是知名的新起之秀,號稱“金土仙童”。
上回李雲絕試圖入會,成爲最低等的一劍會員,沒想到好巧不巧,當時正是陸玄章當值。
陸玄章以“年少有爲”成名,自然不能容忍有人,在這一點上挑戰他的優勢地位,所以當場乾脆利索地,把李雲絕給拒絕了。
這一天,陸玄章正在街市中閒逛。
這種青年俊傑,沒日沒夜,總有一種優越感。
這不,他連閒逛個街,走路的姿勢,也是一種得意之情滿溢的感覺。
以往這樣的氣勢,能持續一整天,但今天,他很快就不自在了。
原來在街市中,他忽然碰見,街邊一陣騷動,不少人奔走相告,表情激動地說着什麼。
陸玄章開始以爲,出了啥熱鬧事,結果饒有興趣地湊過去一聽,他的表情頓時跟吃了只蒼蠅似的。
原來,這些閒散人等,興高采烈,紛紛說道:
“呀呀呀!清涼山的星上屋,開京城分店啦!”
“那少東主李雲絕,厲害呀!小小年紀,都開兩家店啦!”
“哎喲喲!真了不起啊,年少有爲啊,不光開兩家店,還是咱大宋伏魔司的三等健兒呢!”
“三等健兒?等等,我有個叔叔,到現在還是伏魔司的編外呢,我想想他多少年紀了……”
“哎呀!他都四十多了,咋還沒混上正式編制呢?”
“喂!你也別笑話你那親戚了,這年頭,能跟伏魔司搭上邊,就算燒高香了,你還多想啥呢。”
“是哦是哦。哎,這麼一想,李雲絕就更厲害了!”
“當然厲害!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他家這個斬妖除魔星上屋,已經除了好多厲害妖魔了。”
“知道知道。上次快樂仙宮那個銷金窟,不就是他帶人搗毀的嗎?”
“哈哈哈!小生我也聽說了。快樂仙宮嘛,我聽文友說,這事兒可有意思了,你們要不要聽?”
“要聽要聽!這位公子快說說。”
“好!那我可說了,我都聽朋友說的,說的是,那仙宮裏的老鴇姬香夜,看咱小李仙長帶人打上門,便說了,只要一個時辰內,小仙長能把她,在牀上玩得筋酥骨軟,她就代表快樂仙宮低頭,捲鋪蓋走人——你們猜怎麼着?”
“怎麼着?”
明顯碰上這香豔話茬,感興趣的人絕對多,這句“怎麼着”,簡直萬衆齊聲、轟然震響!
真的是整條街都轟動了。
在萬衆期待中,剛纔那書生便賊忒兮兮地說道:
“你們不知道,還用一個時辰?不到半刻的功夫,那老鴇兒就被咱仙長搞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大叫不行了!”
“然後便現出了大雞妖的原形!”
“自此快樂仙宮,偌大個場子,就垮臺了!”
衆人一聽,驚歎聲此起彼伏:
“哎呀!小李仙長厲害啊!”
“快樂仙宮活該她們垮臺!收費太貴,咱老百姓都沒法光顧,真是報應啊!小李仙長幹得好!”
“對對,爲民除害!”
“報應報應,活該活該!”
如果李雲絕在現場,聽到大夥兒這番議論,便會大喫一驚,原來自己的星上屋,現在的口碑竟然這麼好!
當然了,這些“奔走相告”的口碑,最初的發起,是他請京華羣虎朋友們,故意發動的……
現在算是口碑發酵了。
這些話,聽在李雲絕耳裏,估計會渾身舒坦;
但對於陸玄章來說,體驗就完全不一樣了。
作爲京城除妖滅魔界新起之秀的代表,一聽到本領域內,居然有其他人也年少有爲,陸玄章就本能地不快樂了。
這不是搶他“年少有爲陸玄章”的風頭嘛!
“李雲絕……”
“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很耳熟?”
“噢!想起來了,不就是上次那小子嘛!”
“這小子癩蛤蟆想喫天鵝肉,竟然敢申請一劍會員,被我果斷拒絕了。”
“什麼星上屋?什麼京華分店?就他能折騰出什麼水花來?”
“我陸玄章這麼年少有爲,也沒開過店嘛,還分店呢,鐵定是這傢伙瞎胡鬧。”
“估計是有倆臭錢,找了幾個混混給他吹牛造勢吧。”
“我倒要去看看,他到底在折騰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