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你們認爲，還有贏的可能？”
“別說我們倆了，這次上陣者中，你們誰都贏不了。”
當然，相比那個明燈組，江雨組這兩人，品性涵養都是不錯的。
雖然在心裏嘀咕這樣的事實，但表面，卻絲毫沒流露。
相反他倆還很溫和善意地微笑，那杜江潮更是開口鼓勵二人道：
“馮師妹、李師弟，你倆實力還不錯，可能經驗少，配合不默契，故此輸陣。”
“你們還有機會，接下去，從容自信點，說不定能贏的。”
這樣的安慰和鼓勵，比較真誠。
打敗自己的人有這樣的表現，琴雲組二人不僅不可能生氣，反而有點感動，便當場道謝了。
很快打輸，便有時間看別的組的對陣。
這樣也可以知己知彼。
道理毫無疑問是這樣，但馮宛琴卻見李雲絕，又在那兒發呆。
師姐有點鬱悶，但還是振作精神、擠出笑顏、說出道理，強拉着李雲絕，到別的組觀戰了。
不看還好，越看馮宛琴越心驚。
她看到，別的組合，男女二人，都很強，就沒有弱者。
這一來，就沒懸念了。
雖然自己很喜歡這個小師弟，但他的實力，不以主觀意願爲轉移的弱啊！
唯一慶幸的是，馮宛琴通過觀戰發現，這一期，雖然其他每一對組合，都強似自己二人，但初賽考自始至終，都沒人打出本輪最大的修煉目標、即真光境的絕招：
真光陰陽斬。
最大目標是使出這一招，這一點，在本季最初宣佈組合後，傳功長老遊蒼玉便明說的。
不過等初賽考都結束了，還沒人使出來。
這自然不是有人藏拙。
畢竟要是真悟通了，初賽考用和決賽考時用，效果是一樣的，副掌門、傳功長老等前輩，都看在眼裏，就算這次沒拿到頭名，也勝似頭名了。
沒人打出真光陰陽斬，馮宛琴略感欣慰。
但……
這真的算安慰嗎？
對自己保級、不成爲最後一名，有意義嗎？
沒意義。
稍微有點意義的是，她發現，起初不情不願的李雲絕，一旦開始觀戰時，就變得非常專心。
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場上的每一場戰鬥，不僅看，還若有所思。
馮宛琴見了，便心想：
“嗯，雖然雲絕傻里傻氣，有點一根筋，但也有好處，可以更專注。”
“他現在，應該在學習強者們的一招一式吧？”
“唉，可惜了，冰神傲月合修功博大精深，哪是光看看就能有長進的？”
“這麼做，所獲非常輕微啊。”
“不過，他這樣，也算是有心了，我也別說出來，打擊他了。”
挺不幸的是，馮宛琴的判斷沒有錯，接下來幾場，和她預想的一樣，連打連輸。
果然這世上，沒什麼奇蹟，真的沒什麼意外啊……
不過這話，也不全對。
馮宛琴還是發現了一個意外的：
似乎自己這個夥伴隊友，越打越好了……
當然這個好，是在他那個很低的功力天花板範圍內而已；
這種逐步的輕微改善，根本無關大局。
但確實還是有點意外啊，馮宛琴明顯看得出，師弟跟自己配合，打出的法力流光，光色越來越精純，內蘊的靈力衝擊，也越來越冰寒——
這正是冰神傲月合修功，打出來的靈能效果。
看到這情況，馮宛琴強顏歡笑，心想道：
“算了，本來便是不成的，雲絕能有進步，也算這次賽考的收穫了。”
“他在實戰中，有了進步不是？”
“以後啊，我多抽出點時間，多花點心思，指點指點他，也好早日讓他進步更多，不至於被上上下下的同門恥笑吧。”
這麼一想，馮宛琴的心情，還真的稍微好了一些，臉上那些本來勉強的笑，也變得真實暢快了一些。
李雲絕正在一旁。
看到馮宛琴這變化，他便笑道：
“師姐，我就說，你該放鬆點，看你笑得多好看啊，比苦着臉，好看多了。”
馮宛琴笑意更濃了：
“哎，師弟，現在這當兒，你還管師姐臉蛋好不好看？”
“正賽考呢，你該多留意留意這事啊。”
“留意它幹啥？沒問題的！”
李雲絕把胸膛拍得砰砰響，昂着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說道，
“師姐，你真的不用擔心，難道你忘了？我說過，一定不讓師姐掉級的！”
他說話時這神態姿勢，很是誇張，做張做勢的。
看到他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馮宛琴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你呀，就沒個正形。”
“得令！”
李雲絕又裝腔作勢地高聲答應一聲，便真的去觀察正在進行的對陣了。
當他轉過頭去後，馮宛琴卻沒像她自己說的那樣，也去觀看比試。
她的目光，依舊在李雲絕頭臉上徘徊，戀戀不捨，不捨得移開。
她的心裏，還有些感動，身子都變得暖暖的，驅散了連續輸陣的鬱悶與陰霾。
這時候，冰月門副掌門孫元礪，正站在白石廣場北側的高臺上。
他在觀戰。
不過，他的目光，卻時不時飄到馮宛琴這邊。
雖然距離挺遠，但他修煉有成，這點距離，難不倒他，所以他清楚地聽到，琴雲組二人的對談。
他臉色變得有些暗沉，心中很是不快。
當他看到，馮宛琴的目光，總在少年身上徘徊，還盡顯溫柔，他便不易察覺地一聲冷笑：
“哼！好個不識擡舉的賤蹄子，賽考之時，還只知跟小男人調笑，真是個不要臉的小賤貨。”
“你就看吧，儘管看吧，待會兒成了最後一名，你就該哭了。”
“到時候你才知道，誰纔是能真正幫你之人！”
副掌門的眼光，確實不差，等第二天琴雲組繼續上場後，不出意外、衆望所歸、簡直不能更合理地——
連輸了。
於是，整個賽考的終局，萬衆矚目的最後一名，即將在琴雲組和明燈組中決出。
琴雲組落到這地步，衆望所歸，明燈組也滑到最後兩名的爭奪，其實也不奇怪。
孫明傑畢竟還是初來乍到，他厲害是不假，但也要看跟什麼人比，以及比什麼。
在冰月門的獨門功法上，他怎麼比得過那些資歷更深的師兄師姐？
他的積累，在這事上，沒直接用處的。
所以，現在這個結果，並不怎麼意外，所有人都覺得正常，連孫明傑自己，也能接受。
反正沒降級的危險，怕啥？
只要不是最後一名，就行，從避免降級、罰苦役這一點上來說，倒數第二名，和勇奪第一名，沒啥區別。
他倆會得到倒數第二名嗎？
孫明傑認爲，這個問題都不需要問，也不看看對手是誰？
最後一名，對手當定了！
而馮宛琴，當看到最後一場的對手，是明燈組時，她徹底放棄希望了。
這之前，她已經放棄了大部分希望，已經快沒希望了，但還僅剩那麼一點點。
就一丁點。
這一丁點，與其說是希望，還不如說，是僥倖和幻想。
但該來的總會來的，事到臨頭，縱使千般不情願，萬般不想幹，也要面對現實，用理智思考了。
也不用什麼高深的分析，就男跟男、女跟女，簡單地一對比就好了——
自己比董瑩燈，不如。
雲絕比孫明傑，遠不如。
所以，這場勝敗分析，是一道最簡單的算術題呢，就算剛發矇的孩童，都會解啊。
所以，還留着什麼僥倖和幻想呢？
面對現實吧……
就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道理，世人大抵更喜歡看別人倒黴的。
便連崑崙山中的修煉門派也不例外。
所以整個合修功賽考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第一名之爭，而是看最後一名，花落誰家。
更何況，現在賽考接近尾聲，大家又不瞎，全都看出來了，杜江潮跟黃雨君的江雨組合，實力超過平均水平太多，人還聰明機靈，第一名已經沒跑了。
當然最後一名也沒跑，就還是那句話：
看別人得意，哪及得上看別人倒黴啊？
偏要看看到底有多慘！
所以，當李雲絕和馮宛琴走進比試場，他們受到了萬衆矚目的隆重迎接。
圍觀的人太多，他倆還要擠開人羣，才能進入裏面的場地。
走進去時，兩邊的人，都對他們報以同情的笑容，以此掩飾內心想看笑話的良心不安。
馮宛琴略低着頭，強顏歡笑，李雲絕卻恍然不覺。
見衆人笑臉相待，他還很激動，受寵若驚一樣，滿臉笑容燦爛，不停轉動脖子，跟衆人一路點頭示意。
察覺到他這樣，馮宛琴臉漲得通紅，偷偷扯扯李雲絕的袖子。
李雲絕正在興奮頭上，對這個小動作，恍然不覺。
不知不覺中，李雲絕通過這樣的方式，在冰月門裏揚了名：
新弟子李雲絕，名不虛傳，果然傻啊！
終於，雙方都站到比試場上。
這一下，局面就更明顯了：
明燈組，孫明傑淵渟嶽峙，董瑩燈輕鬆自然；
琴雲組，馮宛琴低眉垂眼，李雲絕緊張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