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走投無路,他們不可能答應的——
說到這裏時,給李雲絕講述的鮫人公主,已是眼含熱淚,聲音哽咽了。
還是李雲絕安慰幾句,她才逐漸平復,繼續講下去。
糜澤島鮫人族,答應奉上五倍漁獲供品量,還答應恢復進貢處子美女,卻沒想到,即使這樣,海怒川主又給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迴應:
漁獲供奉,不是以前的五倍,而是十倍!
還必須割讓糜澤島,作爲對背叛神靈的懲罰;
還要把公主晗珠,放在首批恢復的供奉裏面,來做海怒川主的第九十三房小妾!
聽到這個迴應,怒海鮫人族,驚呆了!
新條件,羞辱就不說了,還真的是鯨魚大開口,開口到沒邊了!
但即使這樣,怒海鮫人國,還是準備剋制。
畢竟總體實力比人家差太多。
所以,面對如此離譜的條件,他們還是大部分答應了。
他們答應了十倍的貢品,答應了讓公主做邪神的九十三房小妾,晗珠她已經毅然決定犧牲自己了。
但唯有一條,便是,鮫人國請求海怒川主放棄佔有糜澤島。
畢竟糜澤島,是怒海鮫人族世居之地,是充滿記憶的故園。
它不僅是鮫人棲息的中心地,也是他們世代傳承的精神首都,所以這一條,鮫人族實在沒辦法接受。
除此以外,都可以談。
甚至漁獲供品的數量,還可以再主動加碼,只要海怒川主放棄對糜澤島的索求,不是不可以將漁獲的供品量,升到以前的二十倍——
這麼做,最多不過是鮫人族重返貧困,再次過上食不飽腹、艱難過活的日子。
對這樣已經退無可退的請求,海怒川主的回覆是:
公主爲妾、割讓糜澤島,不可以商量;
但也給鮫人國面子,不能讓他們的話白說,所以,從善如流,漁獲供品量,便提高到三十倍吧。
爲什麼是前所未有的“三十倍”?
因爲海怒川主說,鮫人族向來狡猾,定然對現在的漁業收穫,故意壓低數量。
依據?
能主動提出二十倍漁獲供品量,正是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那就三十倍吧,如此已足顯寬厚,畢竟沒說五十倍呢,鮫人族要點臉的話,就不要再討價還價了。
李雲絕聽到這裏,一句話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海妖,太無恥了!”
“還敢叫別人要點臉?真是最不要臉的人,反而喜歡說別人不要臉!”
“是呀!”晗珠也氣得渾身顫抖,含淚說道,“直到這時,咱們族人,才醒悟過來,原來曾經的保護神,所謂‘懲罰’,不過是藉口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徹底侵佔我國,要將我怒海鮫人族,完全變成替他勞作的奴隸!”
“這便完全不能接受了!”
“可我們,也是進退兩難:抵抗嗎?打嗎?聽起來解氣,但是找死。”
“那逃嗎?”
“一樣千難萬險。”
“逃,便意味着,咱們鮫人要拋棄世代生長之地。”
“尤其,它現在,還變得如此宜居、美好。”
“而東海大洋,風波叵測。合族遷徙,註定帶來巨大的損耗和犧牲。”
“不怕李仙長見笑,我等人魚一族,身子並不強悍,合族遠遷,必然損傷極大,這等損耗,晗珠完全不敢想。”
“何況東海龍域,稍微好點的地方,必定都被佔了,俱各有主,只會剩下比從前的怒海,還要惡劣的地方。”
“畢竟咱們的祖先,一直留在怒海,便說明,那時候,這裏就算再差,也差不過那些還無主的地方。”
“哪怕不計較這個,逃,還有個更嚴重的後果,意味着對海怒川主意志的違逆,他肯定率領海怒城部衆,對我們一路攻擊。”
“如此一來,自然損傷,加上猛烈攻擊,我等遷國損耗之大,難以想象。”
李雲絕聽到這裏,點了點頭。
這番聆聽,他一直代入晗珠的立場心境,確實覺得她的分析,非常合理。
他很有共鳴地說道:
“晗珠殿下,這真是進退兩難的絕境。”
“不過這些,跟八日後海怒城的比鬥,有什麼關係?”
“難道比鬥贏了,那個邪神就能收回他的無恥要求?”
李雲絕這麼說,顯然不認爲,殘暴貪婪的海怒川主,能這麼幹。
卻沒想到,面前的晗珠公主,竟是點了點頭:
“正被仙長言中。”
“可能海怒川主,要讓咱儘快低頭,省得逼迫太狠,做出什麼魚死網破的事來。”
“若是那樣,我想他雖然不怕,但也覺得麻煩,於是他便提出另一個選擇:‘血水斗。’”
“對,血水斗,這是咱們海族的傳統。”
晗珠道,
“血水斗,鮮血染遍海水,正是不死不休之意。”
“海怒川主說,我鮫人國,可出一人,與他血水斗。”
“如果我們贏了,便可恢復我們最後一次提出的條件,便是每一季,奉上從前二十倍的漁獲供奉量,獻上處子鮫人美女,我嫁給他。”
“最重要的,糜澤島還能保留。”
“但要是他贏了,就一定要按他最後說的條件辦。”
“供品漁獲,將爲以前的三十倍,我依然要嫁給他,每季依然要獻上處子鮫女,並且,糜澤島,將納入他海怒城的統治。”
“這……”李雲絕聽到這裏,沒着急說話。
想了一會兒,他道:
“其實我有個疑惑。”
“雖說在我看來,恢復成你們最後一次提出的條件,已經非常過分,可,這得從海怒川主的角度來看。”
“對他來說,這樣完全不合他的意。”
“畢竟我聽出來了,說個不合適的話,他可能對娶不娶你,並不太在意。”
“這麼做,不過是爲了羞辱你們鮫人國罷了。”
“他真正在意的,是拿下糜澤島。”
“所以我就有點奇怪了,海怒川主怎麼肯主動提出血水斗?”
“這樣不是讓他,有了拿不到糜澤島的可能?”
晗珠點點頭: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這就是他的狡猾處。”
“怎麼說?”李雲絕問道。
“他這麼做,並非多此一舉、得不償失。”
“他不過是把糜澤島,已經看成囊中之物,現在這麼做,不過是想收買人心罷了。”
“因爲,他覺得,我鮫人國無人,他血水斗,必贏!”
“他不僅要我們割讓糜澤島,還想以後,全體鮫人,都無話可說。”
“爲了這目的,他甚至很大方地跟我們的使者說,參加血水斗、跟他打的那個人,不一定非得鮫人國的人,還可以找外援。”
“哦?”
李雲絕一愣,
“那我還是不太明白,他是不是過於大度了?”
“他怎麼允許你們還能找外人幫忙?”
晗珠慘然道:
“這也是他的狡猾處。”
“您想,如果我們真有厲害得能壓過他的人,無論國人還是外援,還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所以這只是他,故意顯大度、收買人心而已。”
“再說了,這邪神,做事也滴水不漏,我們不是在張貼招賢榜嗎?”
“對啊,怎麼了?”李雲絕疑惑道。
“嗯,我們已發現,海怒川主收買了咱們鮫人中的敗類,正在附近一直暗中盯看呢,看有沒有厲害人物揭榜。”晗珠氣憤道。
“那……”李雲絕欲言又止,“那在他眼裏,我這幾個人,算不算厲害人物?”
“這……”鮫人公主也欲言又止,“那個……可能……說不定……不算。”
“因爲這四天來,海怒城方面,沒任何反應。”
“可惡!”李雲絕勃然大怒,“竟敢小看我等!”
“哎,也是,說不定那廝得到稟報,正在暗中嘲笑我們呢!”
其實呢,何止嘲笑?
四天前,李雲絕揭榜沒多久,海怒城便知道這個消息了。
負責跟鮫人內奸聯絡的海怒城探子,回來跟海怒川主稟報說:
“跟大王說一件趣事:那鮫人國,一直沒人敢揭榜;但今天,洋流捲來幾個海難逃生者,領頭的小子,竟然咋咋呼呼地揭了榜。”
“鮫人說,看他打扮,應該是中土大陸上的華夏族。”
“他明顯不知內情,也不知輕重,先是看熱鬧,纔看了一會兒,還沒打聽啥情況呢,就急着輕飄飄地揭了榜。”
“咱估計這小子,眼裏只看到不小的酬勞,急着想賺回家的路費,也發一筆橫財呢。”
“那鮫人國,也可笑,明顯實在沒辦法了,也沒人敢跟神力淵深的大王您打,便故意示弱,在考較中,讓那小子通過了。”
“你看看,這鮫人國,不僅弱,還壞,還狡猾,平白讓外鄉人送死,唉,年紀這麼小,可憐,可憐。”
“哈哈哈!”鬼面巨形的海怒川主,聽到這裏仰天大笑,“小小鮫人國,果然不值得優待,竟是這麼使壞。”
“隨便弄個連情況都沒搞清的外鄉小子來,跟本大王比鬥,這心得有多壞?”
“其實他們還不如,派上次那個來交涉的誰來着……巡海使樂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