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絕這時，自沒心情顧及這些，他只是對鮫人公主笑道：
“有些事，不需太早定論。”
“你不說清楚，我怎知海怒城比鬥，定是有去無回？”
“說不定，本仙長神力，出乎你的想象呢。”
“你覺得強大的對手，其實沒那麼可怕呢。”
一邊說，李雲絕一邊觀察晗珠的表情。
說到這裏時，他分明看到，晗珠的眼神裏，寫着個大大的“不信”。
於是他最後也和緩了語氣：
“不管怎樣，晗珠，你跟我細細說說海怒城的比鬥吧。”
“你告訴我那位對手的來龍去脈，就當我這個中土陸地之人，聽個海外傳奇吧。”
“這……唉，也好。”晗珠嘆息一聲道。
晗珠的性子，極好，雖然內心其實不願，也不認同，但李雲絕這麼說了後，她還是幽幽地嘆息一聲，重又打起精神，用珠玉脆鳴般的好聽聲音，跟李雲絕細說詳情。
這件事，確實說來話長，但晗珠很有耐心。
她的語聲輕柔，條理也清晰，娓娓道來時，讓李雲絕很容易便聽懂，此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李雲絕現在身處的糜澤島，周圍的海域叫“怒海”。
說是糜澤島鮫人國，其實更確切的叫法是，“怒海鮫人國”。
只不過這個鮫人國，以糜澤島爲中心罷了。
糜澤島便是怒海鮫人國的首都。
怒海則處在東海龍域的南部，跟南海的黑鯤大洲交界。
這個位置，對東海龍國而言，屬於偏遠海域，有點兩不管的意思。
名義上，怒海還屬於東海龍國，但實際上，此時怒海被一位黑鯤國的海妖豪強，給佔據了。
這豪強，號稱“海怒川主”，是當今怒海的實際領主。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東海龍族對廣袤疆域的統治，有點力不從心，否則也不會任由異國豪強，佔據了遠疆。
這也說明，這些年來，黑鯤海妖洲在不停蠶食東海龍域的海疆，怒海政權的旁落，便是一個典型。
當然，怒海領主海怒川主，部衆並不算多，總體實力並不算強；
否則他也不必去撿漏，只敢侵佔邊疆兩不管的地方了。
但這個實力不強，看對比誰說的；
對怒海鮫人國來說，海怒川主，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事實上，他曾經就是怒海鮫人國的神！
海怒川主，乃海妖巨人。
他身高一丈，頭生一對扭曲彎角，鬼面，人身，二足，但身後有長魚尾，形狀類鯊魚尾，上面長滿着鐵針。
與敵戰鬥時，海怒川主能甩動長鯊魚尾，用上面的鐵針勾人，讓人防不勝防。
他出入之時，腳下乘一艘青火幽靈船。
平時是交通工具，但戰鬥時，青火幽靈船能噴發出陰冷毒火，觸之者瞬間中毒。
不僅如此，在暗夜中，幽靈船還能燃起誤導的亡靈之火，佈下青燈冥火的迷宮，迷惑敵人的神智，將其逐步引入海妖的陷阱。
青火幽靈船還能無風疾行，神出鬼沒，力量極大，可以輕易撞翻船舶。
可以說，這隻青火幽靈船，就是海怒川主的戰鬥坐騎。
說海怒川主，還曾是怒海鮫人國的神，是因爲，在當年，以糜澤島爲中心的鮫人國海域，寒流環繞，風暴叢生，物產貧瘠。
這也是怒海之名的由來。
畢竟海水在風暴的掀弄下，常年如怒。
因爲物產貧瘠，鮫人生活艱難，那時候的海怒川主，便駕着青火幽靈船，驅趕大片的魚羣，到糜澤島周圍的海域，同時還施法減弱周邊的風暴。
他這麼做，確實保佑了怒海鮫人族，便被當地的鮫人們，奉爲保護神，稱爲“怒海之神”。
當然這個保護神，不是白保護的，是要收費的，通行的說法，這叫“供品”。
每一季，怒海鮫人國都要進獻大量的魚獲，和珍稀的海產。
不僅如此，他們還要派鮫人的美女，駕供品之船，到達海怒川主的領地後，按照他釋放出的亡靈青火的指引，進入海怒城，奉獻供品。
駕船的鮫人美女，也很講究，非得是處子。
爲何？
因爲她本身，也是供品。
海怒川主曾派部衆傳過話來，說進奉鮫女若不是處子，那便是對神靈的褻瀆，會激怒神靈，給鮫人國帶來災難。
既然保護神有這喜好，那弱勢的鮫民也只能服從。
處子鮫女，駕船奉獻供品的目的地，海怒城，正位於海怒島。
海怒川主統治的，正是以海怒島爲中心的怒海區域，自稱“海怒大王”。
海怒島上有一條黑水大河，終年濁浪翻滾，叫作“海怒川”。
當然這名號，多爲外人稱呼他；
在他自己的勢力範圍內，人人都叫他海怒大王。
海怒大王在海怒川流入怒海的地方，築建了海怒城。
海怒城很特別，城堡一半在陸地，一半在海里。
海怒島，本身就很神祕，上空永遠黑雲閃電密佈，還時不時地暴雨如注。
周圍的環境，也很惡劣，礁岩密佈，暗流涌動，還有很多沉船的殘骸，裏面隱藏着危險的海妖海怪。
很少有海靈，真正知道海怒島的確切位置，所以鮫民奉獻供品時，駕船的鮫女，還需要按照海怒川主釋放出的亡靈青火的指引，才能到達確切的位置。
如果怒海一帶的環境，永遠是貧瘠混亂的狀態，也就不會發生什麼海怒城比斗的事情了。
事情的起因，在三年前。
那時候，糜澤島周邊的海域環境，竟是改變了！
也不知什麼原因，有一股巨大的海洋暖流，從西南方而來，跟原有的北來寒流交匯，給此地帶來豐富的海產。
同時也改變了氣候，糜澤島周邊不再有可怕的大風暴，有的只是和風暖雨。
糜澤島的沼澤湖泊，便此滋長，草木禽獸，隨之變得大大豐富。
這對水陸兩棲的鮫人族來說，實在是友好。
環境改善了，那對保護神的需求，也就減弱了，甚至可有可無了。
這種情況下，鮫人國雖然對海怒川主，還有供奉，但再也回不到從前。
供品，變少了，畢竟相當於白給。
處子鮫人美女也沒了，畢竟，以前對此早就很憤怒，當年不過是形勢所逼，忍氣吞聲而已。
從鮫人國的角度，這合情合理，情有可原。
但從海怒城的立場，鮫人國這就是典型的“前恭後倨”、“忘恩負義”。
海怒川主便遣使者來，怒斥鮫人國。
某種角度，這種斥責，也不能算完全沒有道理。
生性善良的鮫人國，也不是沒回應，被怒斥後，就將每季供奉的漁獲，還增加到以前的量。
這麼做，已經很夠意思了。
畢竟以前，保護神可是實實在在發揮作用的。
現在相當於白拿，還給你以前的量，從鮫人國的角度來說，真的很不錯了。
這已經算仁至義盡，那駕船的處子鮫人美女，自然不會恢復供奉。
鮫人國覺得，這也很合理。
沒想到，海怒川主竟怒了！
他繼續遣使者來，怒斥鮫人國，大意是：
“你們現在漁獲多了很多，怎麼還按以前的量給？”
“既然你不仁，我便不義，你不予，我便來取！”
從此，海怒城的勢力，經常直接來糜澤島搶。
不僅搶漁獲，他們還搶女人！
從此，蜜月期，再也不會回來了。
曾經的保護神，現在已變成貪婪的掠奪者。
怒海鮫人族，自然苦不堪言。
他們不僅損耗巨大，還生活在無盡的恐懼中。
雖然，物產豐富了，可和平的環境，沒有了，他們無法安心打漁。
海怒川主，也十分狠毒險惡。
他不僅派人來搶，還施加更加陰狠可怕的報復。
最近的那次，就在一個多月前，海怒川主親自乘着狂風暴雨，駕着青火幽靈船，來到糜澤島一帶的海域。
他沒直接對鮫人族動手，而是施展海妖祕法，汲取糜澤島西南淺海中，一大片珊瑚礁的生氣精魂。
前後不過片刻時間，珊瑚全死！
原本絢爛多彩的珊瑚礁，變成一片死灰雪白，看着如同累累的灰白屍骨，看得人觸目驚心。
這一次報復，真正讓鮫人族膽寒了。
雖然沒死一個人，但他們都知道，海妖邪神這一次報復，正打在鮫人族的軟肋要害上。
讓珊瑚礁白化，就等於間接殺死趕跑附近豐富的魚蝦蟹貝，等於讓糜澤島一帶變成“海里的沙漠”。
到那時，有暖流來也沒用。
甚至也回不到從前貧瘠的時代，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只要海怒川主持續出手，毀滅所有的珊瑚礁，那糜澤島海域，將會變得一片死氣沉沉。
這種情況下，一般來說，就要開戰了，因爲這要掘人生存的根基啊！
但能開戰嗎？
能開戰、早開戰了！
還等到這時候？
都不用怎麼權衡，答案明擺着，打不過。
所以糜澤島鮫人，準備服軟投降，接受海怒川主最近放言的要求。
每一季，奉上從前五倍的漁獲供奉量，並恢復獻上處子鮫人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