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個人,殺了我,太痛太痛了!”
渴望的人,還真如期而至。
仗劍的少年,來到他的面前。
剛纔看似遲緩的步伐,這時看,卻是剛剛好。
來到海怒川主面前時,李雲絕根本不怕他做垂死的掙扎。
他從容淡定,佇立如山。
他看了看不斷慘叫、臉型扭曲變形的海怒川主,便稍稍轉臉,朝幽羽落的方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他這是在感謝呢。
幽靈鬼女,顯然正注目於他。
看到他這個細微的舉動,一瞬間,本來很冷靜、甚至有一絲兇狠的俏臉上,流露出一絲柔美的笑容。
她眉心的那朵彼岸花,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鮮亮豔紅,襯托得面容更加雪嫩如玉、白得發光了。
晗珠,察覺到這一幕,也流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這時,海水斗場中,李雲絕也不多言,高高地舉起了利劍。
當利劍高舉頭頂之時,原本只是白亮的劍身,忽然間嗖的一聲,通體閃耀起金紅燦爛的光芒!
不僅如此,在護手附近,還朝兩邊舒展開兩支血色鳳凰的羽翼火影。
血凰翼展極長,閃耀輝騰,熠熠翀翀。
那金耀赤紅的火焰虛影,不斷流瀉生滅,極其炫麗神幻。
想象一下那個場面:
長身挺立的英俊少年,在烏暗的雲空下,在萬衆的矚目中,忽然舉起舒展燦耀金紅鳳凰羽焰的利劍,如同高舉着一把噴射霞焰虹光的神器,那場面,何等神幻、何等壯麗!
事實上,包括晗珠在內,哪怕過去許多年,還是有很多在場的人,都記得今日眼前的一幕。
當然他們也會記得,少年高舉炫麗的神劍,高高過頂之後,乾淨利落、沒一句廢話,手腕一擰,噴出鳳凰羽焰的利劍,便在空中橫掃而過——
那一刻,真像有一隻鳳凰神禽,舒展着金焰的翅膀,在海怒川主的脖頸前飛騰而過;
然後那隻碩大的頭顱,便如同熟透的果實,暢快地從脖頸上落下,撲通一聲重響,摔在了海水中。
如果坐在看臺的前排,眼神比較好的,此刻還能看見,可能身首分離得太快,邪神的頭顱還在海水中掙扎滾動呢。
那張臉面上,還在肌肉擠動,展露出痛苦扭曲的表情呢。
海怒川主,可能暫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用忍痛了。
頭顱落地,看臺上,反而一片沉寂。
所有海妖,甚至鮫人,這一刻,都很不自信。
他們都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多麼強大的海怒大王啊!
怎麼可能人頭落地?
偌大的鬥戰場中,一片死寂。
只有海風轟轟呼嘯。
萬衆矚目。
無數驚疑不定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投來,最終匯聚到一人身上。
被那麼多人看着,李雲絕卻不慌不忙。
他端詳了一下地上的屍體,慢慢地彎下腰,慢慢地伸出手,抓起了頭顱頂上青藍色的亂髮。
這過程中,看臺上,如同海潮初漲,驚呼聲,漸漸變響。
但李雲絕的動作,依舊保持沉穩鎮定。
就像面對狼羣,只有從容不迫的動作,纔不會刺激它們,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果然,雖然海妖們的驚呼聲,越來越響,許多人也站起身,探着腦袋朝場中看。
但動亂,並沒有發生。
從容不迫的李雲絕,正散發出強大的氣場,鎮得海怒城羣妖,都想不到要採取行動。
展示片刻後,李雲絕還運用月海神空的特殊靈力,灌注到嗓音氣息當中,朝四面八方,一字一頓地吼道:
“血、水、鬥!”
短短三個字,真如同炸雷一般,在巨大的環形鬥戰場中,滾滾震盪!
不對!
炸雷還沒這樣的威勢。
當如雷的聲音,傳入海妖耳中,他們竟感到一種來自天空的神威!
不少剛站起來的海妖,被這雷鳴三字一吼,竟咕咚一聲,又跌坐回座位上去。
剛纔少數有點蠢蠢欲動的海妖,一下子偃旗息鼓。
至少,遲疑了。
如此退縮,不僅懾於李雲絕神威般的怒吼,還因爲他吼出的“血水斗”三個字。
血水斗,乃是海族世代相傳的決鬥傳統。
決鬥之人,不到鮮血染遍海水,不到一方死亡,絕不休止。
這正是,典型的不死不休之局!
無論政局如何變幻,古老的傳統讓各方尊重。
否則無以維繫千秋萬代。
所以當李雲絕,吼出“血水斗”之時,少數死硬的海妖,如夢初醒。
便遲疑了,便畏縮了。
然後開始驚恐。
悄悄地……縮回去。
當然,對他們來說,如此作爲,還有個說不出口的原因:
海怒城,之所以是海怒城,完全因爲海怒川主一己之力而已。
這個道理,越是死硬跟隨他的人,理解得越清楚。
那就好了。
現在,海怒城最大的倚仗、所有的根基,怎麼樣了?
死了。
身首分離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
變天了!
要改朝換代了!
雖然不知道今後走向如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如果現在,自己輕舉妄動,很可能會成爲變天之際,無謂犧牲的“先烈”。
這樣的先烈……他們不想做啊!
所以,從剛開始的沒反應過來,到現在的從容思考,都讓偌大的鬥戰場看臺上,雖然驚呼四起,卻無一人下場,更別說,向李雲絕復仇。
說真的,無論有多少理由,這景象,也真是太奇怪了。
在自己的地盤,人多勢衆,首腦死了,爪牙們卻不敢衝下場,跟“兇手”拼命,這……還是難以置信。
晗珠,還有同來的鮫人,也是這麼想的。
其實在海客館密謀的第一夜,李雲絕就已經把預料到的一切,都跟晗珠分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