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這一兩年間,本來只是一個赤瞳惡魔來,但因爲殘血生新的詭異特質,現在赤瞳手下,已經有了一支二十來人的血種惡魔隊伍了。
於是便連萬妖城的二號人物,對此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有件事,白靈生很明確,即使不爲浮丘舊友,大潙山這些血種魔,也得全部撲滅。
別看血種魔現在還在大宋境內,但白靈生對這樣的異種惡魔,太瞭解了,便根本不會有門戶陣營之見。
在驅逐惡魔、尤其驅逐消滅血種惡魔這件事上,互相敵對的妖、人兩族,立場是完全一致的。
只是血種魔出現的地方,畢竟是在大宋人族的境內,哪怕白靈生再下決心,也對第一時間撲滅所有血種惡魔,沒有信心。
畢竟他面對的,不是普通的惡魔,只要沒能在第一時間殺滅所有血種魔,那這場撲殺戰,已經失敗。
當然,不是說白靈生真的達不成這個目標,而是要達成這個目標,所要動用的力量,動靜便會太大了。
那樣,一定會驚動大宋官方,到時候別把寶貴的妖族潛伏力量也陷進去,跟血種魔一起被撲滅了。
“怎麼辦?”
認真思索了幾日,最後白靈生,忽然想起了李雲絕……
尤其,當他想到李雲絕及其星上屋,這一兩年做下的業績時,主意便拿定了。
更確切地說,讓他如此堅定,是因爲他想起來,今年上半年,星上屋這夥人還去了濁陰島,並且全身而退,依舊能在京城的街市中,吆喝廣告,大做生意呢。
想起這個情報,白靈生明朗的眼眸,漸漸眯了起來……
可能浮丘山羣妖還不知道,明面上,是老朋友白靈生幫他們找人平事,但實際上,是白靈生以他們爲藉口,找來有可能“合法合理”撲滅血種魔的人。
某種程度,白靈生是利用了他們,不過對這些花木妖靈來說,當然也是好事。
李雲絕這會兒還不知道,白靈生就是這樣的人,即使想要達到自己的目標,也要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讓各方各面只覺得舒適協調。
這一點,就和他的好兄弟蛟烈淵,截然不同。
若換了蛟烈淵,早就把浮丘山羣妖撇在一旁,直接考慮怎麼滅了血種魔了。
甚至,如果滅血種魔,需要犧牲浮丘山羣妖,蛟烈淵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立即就決定:
“好!那就犧牲他們!”
這便是萬妖城前兩號人物的不同。
對此,李雲絕現在還沒有體會。
但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會極其、極其地,深刻認識到這一點。
浮丘山以西,有一條南北流向的四里河。
四里河往南流約四十多裏,繞過東側一座山場,便轉了個大彎,朝東北方向流去。
這座導致河流拐彎的山場,正是大潙山,正因爲它,拐彎後的四里河也有了新名字,叫
“潙水”。
大潙山,原本在瀟湘一帶,並不出名,但現在,它現在是雄山王張惡子的老巢。
原先張惡子還是佔山爲王那一套,但等血種魔赤瞳來了之後,他便開始有了更大的野心。
真不愧是“惡魔的誘惑”,赤瞳來了之後,給張惡子描繪了光輝的前景,提供了有效的組織體系。
甚至,赤瞳還諄諄誘導,教張惡子怎麼讓所有部衆都崇拜他、盲信他,狂熱得可以爲他去死。
張惡子覺得,遇見赤瞳,真如同久旱逢甘霖,明顯有種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之感:
原來,佔山爲王,還能這麼玩、還能去爭霸天下!
赤瞳,對張惡子來說,就變成了導師一樣的存在。
張惡子已經許諾,如果霸業能成,定會奉赤瞳爲國師。
對此,赤瞳十分謙遜,連連稱,他不圖名、不圖利,只因爲看到錦繡神州,所託非人,才挺身而出,輔佐雄才。
只要到時候,張惡子的新國,別忘了跟霜牙大洲、惡魔之族世代友好,就行了。
聽了這話,張惡子既舒心,又感動。
他真覺得,沒遇到赤瞳之前,自己這幾百年,算白活了。
而赤瞳屬血種魔,張惡子是血蛇妖,都以血爲魂,如此天性,也讓兩人天生地投緣了。
有這樣的結果,當然不是偶然。
張惡子是赤瞳乃至背後的惡魔國,特地選定的。
惡魔之族困於神州東北杳遠之地的聖靈關,無法大舉入侵中土大陸。
他們之前沒什麼好辦法,近年忽然想到,是否可以另闢蹊徑,通過零星滲透、扶持傀儡的方式,侵襲神州,讓它燃起戰火,陷入亂世,直至最後崩潰。
到時候,中土廣大百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猛虎,便將出籠了!
現在,張惡子便是惡魔國選定的第一批傀儡人選。
這人真不是隨便選的,有標準的。
首先,傀儡不能傻,能力不能差,否則投入再多,也是白搭。
張惡子爲人就很聰明,按他的作爲,這數百年遭遇過多少截殺?居然都被他逃過了!
其次,所選之人,要對人族、對政局,有很深重的仇恨叛逆之心。
張惡子自然也是符合的。
他本性桀驁,又因爲早年遭遇,便對除了張老頭兒之外的所有人族,都充滿了仇恨。
且不說他早年因爲偷喫家畜,被人人喊打;後來陷地成湖後,張老頭被他連累,被州縣官府抓過去審問拷打,最後挺刑不過,慘死在獄裏。
張惡子聽說後,怒火沖天,趁夜呼嘯而至,將所有相關官吏,全部殺死!
這就能消他心頭之恨嗎?
不能!
他乃一血妖,視張老頭爲父;
一旦張老頭死了,他在這世上,再無親人了,跟人族的羈絆,也徹底沒了。
所以,他對這個不停截殺自己、還殘殺過生父的人族,充滿了仇恨,顯然這樣的妖靈,是惡魔國實現滲透攪局計劃的,最合適人選了。
於是,赤瞳來了。
妖魔合璧,他們的事業,挺順風順水的。
他們在正確的策略之下,積蓄力量,默默發展,形勢很好。
張惡子的慾望,也被赤瞳不動聲色地,給勾動起來了,這不,已經在大造美屋華堂,便讓張惡子感覺,這天下,必須爭了,原來獨霸一方的滋味,這麼好啊。
但無論是他,還是赤瞳,根本想不到,就是造屋、插花,這個錦上添花一樣的餘興節目,卻給他們的雄圖霸業,帶來了不可知的變故。
不過這時候,張惡子和赤瞳,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並且當李雲絕幾人,在浮丘山妖靈的指引下,悄悄潛入大潙山頂雄山王宮,終於被守衛發現時,張惡子與赤瞳,還沒意識到危險。
“浮丘山的朋友,你們終於想通了嗎?”
得到傳報的張惡子,匆匆趕來,還面帶嘲諷笑容,朝梅達翁等浮丘五妖喊道。
他不認識李雲絕幾人。
在他眼裏,這些人沒啥名號,雖然男的俊、女的美,但於他張惡子何干?
作爲蛇妖,他的審美,異於常人,一看對面這幾位,居然不是三角臉,那就……
“好醜啊!”
李雲絕這時也打量着大潙山爲首兩人。
他心說道:
“嘖嘖,這張惡子,瘦高個,三角臉,豎瞳,兩邊腮下還有細密的血色鱗片,還真是一眼便知的血蛇妖啊。”
“這赤瞳也是,眼神陰冷,奇形怪相,渾身還有血光不斷涌現,跟那天濁陰島見到的血種惡魔,幾乎一樣!”
見到張惡子,還好;
看見赤瞳,見他在這瀟湘之地出現,李雲絕渾身便是一個激靈。
曾經憂心的事情,已眼睜睜地擺在了眼前。
“必須儘快殺死他!”李雲絕想道。
他暗中的殺意,已經變得無比濃烈。
這時張惡子,還在帶着嘲諷地叫道:
“浮丘山的幾‘棵’道友,想通了?”
“想通就對了。”
“以後啊,你們就負責定期給本王提供大木花苗吧,當個雄山王宮的花匠首領吧。”
他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你你——”
鶴髮童顏的梅達翁,氣得渾身直顫,手指着張惡子,說不出話來。
白櫻香幾人站在他身後,也是怒容滿面,同時內心,還有深深的恐懼。
之前被白靈生鼓動的信心,臨到陣前,又動搖了。
“這幾個人族,能行嗎?”
白櫻香幾人,其實已經後悔了,有個念頭,不可遏制地升起在心頭:
“難道今日,便是我等浮丘五友,身隕道消之日?”
他們還在恍惚時,戰鬥,卻已經開始了!
還是李雲絕一方先挑起的。
其實李雲絕,自認爲是謀略型遊俠,喜歡謀定而後動。
但今天不行了,不能後動,別忘了對面有個能殘血生新的血種魔呢。
而且,不僅動手要快,動手後,也不能循序漸進,搞什麼隨機應變,還是一上來,便要撒出所有殺手鐗!
於是張惡子跟赤瞳,梅達翁等浮丘五妖,便驚愕地看見,那個人族少年,一言都沒發,卻已經突然跳起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