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也包括那個酒宴的主人薩雷加總督。
察覺到大夥兒的反應,李雲絕心道:
“你看!衆目睽睽、衆矢之的吧?真是的,盡給我出難題。”
這時梅迭蘭,表情也顯得十分複雜。
她先是一驚,轉而一怒,但看到少年,忽然變得又驚又喜。
就這一晃神的功夫,從宴會大廳的幾個角落陰影裏,悄悄浮現出七八個勁裝武士,還有兩三個短袍法師。
他們有男有女,默默從暗影中浮現,武士緊握手中的刀劍,法師撫摸手中的法杖,全都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這些人,無論是鋒利刀劍、精美法杖,還是神光湛然的眼神,都表明,他們的身份和力量,都很不一般。
只是,當他們現身時,梅迭蘭、也就是媚荻,已經認出了李雲絕。
感應到四下女王影衛的現身,她連忙暗中打個手勢,示意他們退下。
影衛有點不敢相信。
那爲首的侍衛女統領,還再次用眼神,跟媚荻確認。
媚荻便有些惱怒,回了個堅決且帶問責之意的眼神。
看到這眼神,侍衛女統領暗自一驚,再無疑議,連忙用特殊的方式,示意衆影衛:
“沒事了,女王大人確實讓我們退下。”
於是,剛從角落暗影中,如鬼魅般浮現的女王影衛,又如鬼魅般隱身,跟退潮似的,來得快,去得也快,彷彿從來沒出現過。
對這個細節,全神貫注在媚荻身上的李雲絕,沒太注意到。
但現在他已經很驚人的靈覺,還是感應到四周角落的異動。
於是,他解救梅迭蘭之心,更加迫切,心裏也愈加埋怨:
“哎,梅迭蘭啊,你真是不知深淺,你看,角落裏藏着厲害人物吧?”
“這總督府警衛如此森嚴,就算是我,也得喬裝改扮而來;這般龍潭虎穴,也是你這大學士之女、新光教聖女,敢瞎闖的嗎?”
轉念之間,他便來到媚荻跟前。
一到近前,他根本沒想給這不知輕重的妞兒,任何反對的機會,便上前一把摟住她細軟的腰肢,用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
“梅迭蘭,你什麼都不用說,也什麼都不用做,就跟我走。我救你出去。”
聽了這話,媚荻海水藍的大眼眸,閃了閃,如同明瑩的水晶閃華。
她那對桃花春水般水潤的朱脣,也忍不住用力地抿了抿。
她的心情,真的挺好的——
不!是很好很好!
簡直太開心了!
“這小傻瓜,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爲自己,是在那什麼……‘行俠仗義’?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他這麼做,說明非常在乎我,我、我真的太開心了!”
常年在權謀中打滾的年輕女王,這時候簡直心花怒放,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開心過啊!
而這一刻,媚荻被少年就在耳邊,用堅決的話語,說着極盡愛護的話,又被他強力的臂膀,攬着自己柔嫩的腰肢,媚荻竟然渾身上下、從頭到腳,涌過一絲顫慄,就彷彿過電一樣,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快感。
作爲屈辱的“處女王后”,媚荻要很久以後,才能理解,自己現在身上涌現的這份感覺,究竟是什麼。
但不妨礙她,覺得自己此時,怎麼這麼愉悅、這麼幸福、還這麼刺激呢?
所以,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自己的這份愉悅和幸福。
在被不知情的少年,攬住腰肢、趕着朝大廳門外走去時,媚荻在避開少年視線的同時,也用威嚴、威脅的眼神,掃視全場。
這是“金血女王”的目光。
威勢沉凝的目光,掃視過去時,連傲慢自大的薩雷加領總督,都忍不住一個激靈,有點發抖,趕緊回了一個諂媚的眼神。
總督都這樣,其他人更不用說了,渾身一震之後,連忙收回視線,繼續心不在焉地假裝喫喝、談笑。
整個總督府宴會廳,彷彿又恢復了正常,甚至談笑的聲音,還有點誇張,比之前還要大聲。
只是,在喧鬧的談笑聲中,許多人卻目光閃爍,內心想道:
“呃,那馬吉……怎麼有這麼大福分?”
“他怎麼勾搭上咱們尊貴的女王的?”
“哎呀!不行,回頭我得找門路,跟馬吉這傢伙搭上關係。”
“原來珈蘭城來的那傢伙,前天跟我說的是真的,都說國王沒用,女王到處招面首呢!”
“我得承認,馬吉這小子,是長得俊,還帶着宋國人的樣子,妥妥的異域風情。”
“看來,我也得找個宋國人,學學宋國的禮儀,說不定……嘿嘿嘿!”
“畢竟最近,生意難做,我再不找點新門路,破產是遲早的事。”
真別說,今夜過後,女王下榻的宮殿門前,還經常有服飾華麗的男子,招搖過市,往來徘徊,十分可疑。
但被王宮守衛抓獲後,一番拷打審訊,卻最終確認,這些人真的只是些富商或者小官,並非圖謀不軌者。
一段時間內,這種誤抓率極度攀升,也讓王宮的守衛統領,百思不得其解。
再說回總督府大廳內,這會兒,也就是李雲絕不會讀心術了,便不知道現場這些人,居然是這樣的想法。
他攬着媚荻,踩着紅毯,走過了長桌,走過了燭光,走過了喧鬧的人羣,走過了宴會廳的大門,終於來到“龍潭虎穴”的外面。
對這段路程,李雲絕的理解,是急中生智、有驚無險地把梅迭蘭,解救出宴會廳外面。
等避開了守衛的視線,他連忙把媚荻急匆匆地拉到總督府花園的僻靜一角。
剛隱在花影中,他便埋怨道:
“梅迭蘭,你怎麼敢來這裏的?”
“新教反抗大業再要緊,也不能讓你一個人以身犯險吧——”
“噢,對了,你帶了接應的人?”
“是啊。”媚荻目光閃了閃。
“他們在哪兒呢?”李雲絕東張西望。
“不在這裏。他們都在……都在外面。”媚荻嘴角噙着笑說道。
“哎!你膽子真大。”李雲絕埋怨她道,“總督府可不好混進來,他們怎麼敢讓你一個人,孤身犯險呢?唉,真是太不上道了!”
“你別這麼說他們。”媚荻變得目光灼灼,語氣堅定,“他們,還有我,都是爲了新光教、反抗軍的前途、也是爲了珈蘭國的新生未來。”
“正因爲信念堅定,我們都變得無所畏懼!”
“別說一個薩雷加總督府了,只要對大業有利,我們連珈蘭城、女王的寢宮,都敢闖!”
“哈?梅迭蘭,你……你們……哎,也不知道說你們什麼纔好。”李雲絕這會兒既無奈、又有點敬佩。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得規勸,得告訴他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
沒想到,他剛一開口,還沒來及出聲,便被堵了嘴——
兩瓣紅潤水盈的杏花朱脣,已經迎面撲來,堵住了他的話語;
他還想掙扎,卻不想一條潤滑的丁香,又熱烈地鑽了進來,徹底讓他的話兒咽回……
這時候,連天邊的月色,也暗了一些,彷彿因爲看到這樣的場景,害羞了。
意外的相逢,在一番情動情熱之後,還是分開了。
媚荻要去總督府外,找她那些“接應的人”;
李雲絕還要潛伏在總督府中,後半夜做事。
所以兩人,再是依依不捨、情難自禁,也不得不分開。
這會兒,就別說李雲絕流連女色;
身在異國,眼前放着個柔情似水的舊相識,還那麼主動、那麼熱情,這時候還要講什麼原則和禮教,就真的……
太難爲人了!
臨別時,反是媚荻,看出了男兒的不捨,主動引用了一句宋國當過稅官的詩人的話,安慰他: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終究會再見面的。我,走了。”
看着灑脫離去的珈蘭女郎,再想想她剛纔引用的這句詩,李雲絕感動之餘,還有點怪怪的:
“這事弄的……好像是我糾纏她似的……”
心裏有些小嗔,但很快也釋然,他在淡月花影中,灑然一笑,低聲自語道:
“這個珈蘭小妞兒,還真有意思,真不是一般人。”
也許,有一天,李雲絕會明白,他這時的這一句評語,也算一語中的,甚至,還太保守了……
這會兒,藉口出了總督府的媚荻,也在心裏琢磨:
“奇怪,我這宋國小情郎,忽然出現在總督府,還喬裝改扮,到底要幹什麼?”
“這事兒,總透着古怪,十分不尋常……”
“哎!我想那麼多幹嘛?只要他今天,沒滅了咱珈蘭王朝,其他任何事,哪怕點了總督府,燒得片瓦都不剩,也不關本女王的事,也都隨他去!”
“就當是,他剛纔,吻得本女王好高興、渾身酥軟、心兒發潤髮潮,就給了他賞賜與補償。”
想到這裏,她又有點情不自禁,那明豔動人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笑容,狡黠,促狹,卻偏又珠輝玉麗,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