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信息,在場衆人,反應倒不大,因爲對於珈蘭文化來說,女王養幾個面首,不很正常嗎?
沒跟什麼宮廷畫師私通,已經算是有挑有撿,人家賽里斯人李雲絕,這麼厲害,女王傾心於他,不是很正常嗎?
再說了,你阿戈蘭這會兒義正詞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誰不知道,你跟那個蕩婦索娜,牀單滾得孩子都快生下來了吧?
這事兒,誰說誰呢?
看到這反應,阿戈蘭倒也不意外,畢竟,其實連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他真關心媚荻跟那宋國少年有一腿?
根本不。
偶爾想起來,只作爲更增自己與索娜私會時的情趣而已。
這時候大聲說出來,只不過爲了在大義上,佔據制高點吧。
畢竟揭穿這個,有兩個好處呢:
說給國民聽,有利於打擊媚荻剛剛變得如日中天的聲望,畢竟老百姓的道德水準,可比貴族老爺們,高多了;
另一方面,也是在跟現場的臣子們暗示:
“你看,雖然我跟索娜不清不楚,可媚荻也沒好到哪兒去,咱兩個半斤八兩。”
“甚至,我跟英明神武的金血女王,一個德行,你們不覺得,我很可能,在其他方面,也跟她一樣英明神武?”
阿戈蘭也真是荒唐,就這事,他也像前些天宴會廳跟李雲絕敬酒一樣,懷了蹭熱點的心思。
至於其他很多罪名,甚至還有虐殺小動物的,就完全是子虛烏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阿戈蘭處心積慮之下,派多年豢養的死士親信,偷襲了毫無防備的媚荻。
威名赫赫的金血女王,就此被抓住。
此後她被押回到珈蘭城,關到大獄中。
形式急轉直下。
重掌大權的阿戈蘭,清算女王勢力不說,還全國通緝李雲絕及其“同夥”——
在通緝令中的,阿戈蘭毫不猶豫、不知羞恥地,稱李雲絕爲“女王姦夫”。
聽聞這消息,媚荻在獄中表示,落到今天這一步,她什麼都不後悔,唯一後悔的是,她連累了李雲絕。
國王阿戈蘭,聽到獄中官吏傳報來的女王言語,便猛地一拍桌子,大吼:
“還說不是姦夫?!”
大吼之時,他內心得意,心說:
“媚荻,原來你也不怎麼樣,居然配合了我的污衊,哈哈,哈哈哈!”
阿戈蘭,確實不是一無是處,在珈蘭國中,其實女王黨勢力很大,所以他纔出其不意,用“擒賊先擒王”,把女王下獄,打開了局面。
蛇無頭不行,正因爲魁首下獄,女王黨的各路勢力,都舉棋不定,不敢輕舉妄動。
即使如此,阿戈蘭還是內心惶恐。
他深知自己,以前過於流連花叢,疏忽朝政,以至於除了尤里等寥寥幾個酒肉朋友,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政治盟友。
於是,他不惜違背自己世俗王權的立場,在將女王下獄的同時,就已經派心腹使者,去找光明大主教烏思坦安。
不出意外,國王與教廷,合流了。
按理說,阿戈蘭其實更應該去找媚荻的政敵,前護國公爵奧瑞曼的。
但出於同類相斥的原因,阿戈蘭,最終還是選擇了教廷。
讓人有些意外的是,最應該是女王死對頭的教宗大人,烏思坦安,在跟國王合流後,卻建言國王,不要對女王餘黨輕舉妄動。
他說,女王手腕厲害,經營了這麼些年,其黨羽在珈蘭國中,不知凡幾。
此番政變後,要是真急着對他們下手,哪怕是剪除了浮在水面上的那幾個大女王黨,那不知潛伏在水面之下的,還有多少。
萬一這部分勢力,哪天突然發難,恐怕國王跟教廷,都難以抵擋。
所以,不如勒令各地貴族,出兵攻打東邊的宋國,這樣纔是一個轉移國內矛盾的妥善之舉。
如此一來,哪怕是女王黨羽,也一時安心;
同時去宋國攻城略地,搶奪財富,大家都有所得,便一時息了憤恨之心,反而更加支持國王了。
聽得烏思坦安的建言,阿戈蘭覺得每一個字都說到他心裏。
當然他聽得這麼順耳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爲,確實有道理,另一方面,他內心,始終對女王,懷着深深的恐懼,他真的不想,跟女王的勢力,硬碰硬。
“以後慢慢剪除吧,不急在一時。”他安慰自己。
烏思坦安的建議,確實說到阿戈蘭的心坎裏;
更何況,最後,烏思坦安還代表光明神教,許諾不僅聖光騎士團,參與對宋作戰,還會授權國王,將這次侵宋之戰,稱爲征伐異教徒的“聖戰”;
聽到這許諾後,本就贊同、其實耳根子也軟的阿戈蘭國王,就更無異議了。
很快,珈蘭軍東征聖戰,開始了。
僧俗合流,猛攻大宋,一時間大宋西域邊陲,戰火連天,生靈塗炭。
兩國都城,相距何止萬里之遙?
珈蘭國心臟地帶發生的這一切,大宋朝堂,哪容易這麼快知曉詳情?
珈蘭聖戰一來,朝廷都被打蒙了。
他們一邊緊急佈防抵抗,一邊急令各部各衙門,發動一切力量,查明事由,要弄清楚珈蘭國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是前段時間,才聽說他們女王、在跟教廷、還有什麼公爵,打內戰嗎?
怎麼這麼快,就對大宋動手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各種情報,被加急傳遞,如雪花般傳入大宋中樞。
其中有一條消息,引起了大宋君臣的注意:
“通緝女王姦夫李雲絕?”
“不是,雖然咱們大家都對這些緋聞流言,很感興趣,但這個姦夫的姓名,聽起來怎麼這麼像我們宋人的名字?”
“李雲絕……”
京城頗有一部分官員,甚至包括聖上在內,都覺得這個珈蘭語名字的發音,怎麼這麼耳熟呢?
其實這時候,李雲絕已經帶着星上屋衆人,踏上歸途。
途中聽到珈蘭都城劇變,他跟雲月兮幾人,全都震驚不已。
但這時還不知詳情,也沒看到通緝他這個“女王姦夫”的通緝令。
直到幾天後,女王的侍衛長茉莉絲、女王的鐵桿追隨者紫荊騎士孔克雷,直接找過來,李雲絕等人才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過程詳情。
對媚荻的遭遇,李雲絕等人自然義憤、嘆息。
但除此以外,還有其他的情緒。
當得知,自己被阿戈蘭當成妻子的姦夫、全國通緝,李雲絕簡直氣急敗壞,跳腳大叫:
“污衊!全都是污衊!我跟她是清白的!我問心無愧!”
不過,等稍稍冷靜,他卻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心虛……
但很快,他想到,自己跟媚荻有些耳鬢廝磨,基本發生在自己當她是“梅迭蘭”時期。
那時他根本不知道這金髮碧眼的女郎,竟是大名鼎鼎的金血女王,更無從知道她的婚姻狀況。
所以,即使有時逾矩,也非他明知故犯、故意而爲。
不知者不罪嘛。
再說了,後來聽媚荻說過她跟丈夫的婚姻狀況,那阿戈蘭,分明就是個混蛋啊!
正常的丈夫,有外面養情婦的?
有經常去青樓的?
有讓自己的妻子婚配了幾年,還是處子的?
所以無論以大宋、還是珈蘭的價值觀標準,阿戈蘭作爲丈夫,完全不夠格,根本就是個混蛋!
就算在當下男尊女卑的大宋,有哪個丈夫表現成這樣,妻子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告上官衙,申請和離。
緩了緩神,這麼一想之後,李雲絕徹底理直氣壯,確認自己跟女王,真的問心無愧!
不過,他這番心潮起伏,表現在臉上,便是有點紅一陣白一陣;
這模樣,看在大夥兒眼裏,在同仇敵愾的情緒之餘,不知怎地,大夥兒竟還有點想笑。
畢竟,平時李雲絕哪怕有點嬉笑怒罵,但大夥兒都看得出,他是個外圓內方、內裏端方的人。
這樣的人,現在被冠以“女王姦夫”,還全國通緝,便產生出一種強烈的矛盾感、違和感,看在眼裏時,實在讓人忍不住、想笑啊。
幾乎不用猶豫,李雲絕便決定,答應茉莉絲和孔克雷的請求,營救媚荻。
這麼多天來,他已經十分清楚媚荻的政治立場,便同樣深刻地認識到,要使大宋西陲安寧,女王主政,是最佳的選擇。
事實也擺在眼前了。
國王阿戈蘭掌權後,勾結教廷,明目張膽侵攻大宋,還冠以“聖戰”之名,真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既兇惡貪婪,還十分虛僞。
俠之大者,爲國爲民,這是從公事上論。
從私事上來說,客觀地講,國王阿戈蘭,並沒有完全冤枉李雲絕,李雲絕跟媚荻的交情,確實很不一般。
當初逢場作戲,後來已經有點假戲真做。
俠之小者,爲友爲鄰。
所以,無論於公於私,李雲絕都必救媚荻。
決定之後,他們稍微商議,便晝夜兼程,小心避過國王、教廷勢力的搜捕,去找女王黨中,此刻實力最強的鐵山城主,貝爾杜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