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端，沒想到你是黑客啊。”裴汐從上往下打量着身邊的少年，眼睛裏多了絲欽佩和意外。
“黑客算不上，懂點計算機常識。”言端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頭。
“你幫了我大忙。”裴汐坐到他身邊，把電腦拉到自己面前，“如果單靠我自己一個個排除，效率就慢多了，你動作好快。”
言端低頭笑笑，劉海擋了眼睛，沒說什麼。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知道了黑他的號是付莉莉的小號，裴汐就有了着手的入口，知道該找誰算賬。
一般明星都會有自己的小號，在小號裏，他或者她不再是聚光燈下被包裝的那個完美偶像，能夠做回真正的自己。知道這號和付莉莉的關係，不僅可以證明下場黑他的人是付莉莉，還能通過研究這號發佈的東西，來調查出付莉莉黑他的原因和動機所在。
裴汐點進了付莉莉小號的個人主頁，仔細地翻看她的往期博文。他發現她除了昨天和今天兩天的博文是在黑他，之前的內容全部是關於宋沅的。
宋沅電影、電視劇的宣傳照，宋沅綜藝的視頻片段，還有她購買宋沅代言產品的證明。她從來不發自己的照片或個人隱私，但是相冊裏幾乎全部都是宋沅的精修圖。
如果不知道這是付莉莉的小號，任誰都會覺得博主是宋沅的粉絲，還是特別狂熱的那種。這號要是在平時，丟在平臺都不會有人在意，因爲像這樣的宋沅的迷妹實在是太多了。
裴汐想起來酒宴上付莉莉對自己那不友善的眼神，原來她是怪他直播的時候黑了她的偶像啊。以付莉莉娛樂圈內人的身份，說不定還知道宋沅和宮頡關係不淺，覺得他是小三呢。
裴汐不敢斷定這件事有沒有受到宋沅本人的指使，但直覺告訴他，就算不是宋沅挑起的，宋沅的團隊也一定會暗戳戳地煽風點火、推波助瀾。宋沅這人雖然表面不硬氣，但小肚雞腸得很，他直播害宋沅出糗，宋沅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裴先生，您要不要發聲明，澄清一下？”言端把手機推到裴汐面前，示意他昨天的視頻還在手機裏，隨時可以自證清白。
裴汐想了想道：“先不急，過幾天吧。”反正他風頭也已經出了，甭管黑料白料，只要能給他帶來名氣就是好料。乾脆再蹭幾天流量、漲漲粉絲好了。
言端雖然不理解裴汐的作法，還是乖乖地點頭，把手機收了回去。
......
轉眼就是正式圍讀，裴汐最後一個到場。他一進門就看到大家都看着他，眼睛裏的八卦之火都快噴出來了，但大家都只是客套地和他打招呼，沒有一個人敢真的問出口。
“來了。”有個演員說。
“哎。”裴汐應了一聲。
“你的座位在那兒。”又有人好心提醒。
裴汐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翻開劇本裝作無事發生。
也不知道宮頡怎麼回事，明明說了什麼樣的緋聞都能壓下去，這事兒爆出來之後卻遲遲不動手。難道是最近公司太忙了，無瑕顧及？不至於這點事情也沒時間交代吧。
不然，宮頡是故意想看他的好戲？他夠格讓宮頡記恨上嗎？宮頡再記恨他坑了宋沅，也沒必要冒着被人扒出來的風險，跟着他一起在互聯網的浪口丟人現象吧。這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裴汐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宮頡應該是隻會幫宋沅壓評，不把他放在眼裏。八成宮頡也納悶，明明自證的視頻就在言端手上，他爲什麼不放出來。
宮頡的腦回路和一般人也不一樣，揣摩也揣摩不出個名堂，裴汐甩了甩腦袋，不再想他。
付莉莉就坐在他的身邊，心情看上去很好，在圍讀會上一直和人嘰嘰喳喳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最近遇到件好事。裴汐的注意力被她拉過去，她看到之後不但沒有避開，反倒假惺惺地跑到裴汐面前來，向他請教劇本里的東西。
“裴先生，這個字怎麼念？”付莉莉的頭髮用夾板夾得卷卷的，身上噴着清甜的女香，粉.嫩的嘟嘟脣一啓一合，全劇組的男演員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除了演男主角的那個演員，聽說他有點事，今天沒來。
“六鷁退飛......什麼意思啊？”付莉莉眨眼道。
“是月，六鷁退飛過宋都。意思是這個月，有六隻水鳥被風吹得倒退着飛過宋國國都。圍棋裏有一式就是這個名字，用作成語可以形容記述準確或爲學縝密有序。”裴汐道。
“裴先生懂的可真多啊，開口就引經據典的。”付莉莉坐到他身邊，笑着說：“怪不得投資的大老闆們都青睞你、願意和你親近，像我這種嘴笨的，人家都覺得上不了檯面。”
裴汐裝作沒聽到她語氣裏的含沙射影，微笑道：“我就是太笨，所以有太多不懂的東西需要找老闆們請教，免得辦錯事、說錯話。以後在劇組還要仰仗付小姐，請多關照啊。”
聽到“找老闆”三個字，付莉莉有些警惕和緊張，眼神飄忽：“對了，網上的事，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總感覺有人在故意引導網友黑我。”裴汐翻着劇本，一臉疲憊。
“是誰在黑你啊？”付莉莉問。
裴汐合上劇本，嘆了口氣，望着付莉莉道：“沒頭緒啊，你覺得會是誰？”
看裴汐的樣子是真不知情，付莉莉也自信地覺得自己的小號沒那麼容易被扒出來，表情鬆緩了一些：“我就更不知道了。不過你放心，如果我這邊有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我最討厭這種背後陰人的人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付小姐你人真好，我最近都被網上的消息弄得焦頭爛額的了。說我跟宮先生有一腿，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裴汐無奈道。
“你別太着急，總會解決的。”付莉莉寬慰他道。
由於男主演沒來，當日的圍讀很快就解散了。言端接裴汐回住處，路上一直按着手機，頭也不擡。
在言端差點闖了第三個人行道紅燈的時候，裴汐終於把他拉住，不悅道：“你眼睛長手機上了，手機有那麼吸引人嗎？”他還是頭一次用這麼兇的語氣和言端說話，雖然他之前也挺不客氣的，但那都是故意逗他，不像今天是真的生氣。
言端驚覺，忙把手機踹到兜裏，望着裴汐大氣都不敢出。
“和誰聊天呢，到底是多重要的事等着你處理？”裴汐還是沒好氣。
言端低下頭，咬着脣不知道該不該解釋。
“不說算了。”裴汐面無表情地過馬路。他步子飛快，一會兒就把言端甩在了身後。言端也不看手機了，就這樣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身後，生怕太遠會跟丟，太近裴汐又發脾氣。
就這樣沉默走了一路，到了住所門口，裴汐拿鑰匙開門，言端突然衝過來用身體擋着門，不想讓他開。
“你今天怎麼回事？”裴汐怒視着他，希望能得到個解釋。
“我.....”言端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裏，拿指甲掐自己的手心。
言端不讓他開，裴汐偏要開，他把言端推到一邊，快速地開了門。
屋裏燈火通明，幾臺筆記本電腦、臺式機、平板都開着，不知道是搞什麼名堂。
“你忘關燈了？”裴汐望他一眼。
“嗯......嗯。”言端很緊張。
裴汐疑惑地換鞋子走進去，挨個看了眼屏幕上的東西。他發現每個設備上都登了許多賬號，有一些類似腳本的程序在跑着。
每個號都在不停地發帖、給裴汐的超話做詞條淨化、帶優質詞條打榜做數據，整個屋子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型的工作室。
“你忙了一天，就是在弄這個？”裴汐回頭看向門口站着不敢進來的言端，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才學會。”言端低着頭，露出雪白的後頸。
“你學這幹嘛？過幾天我把視頻發出來澄清，那些無中生有的東西就沒人相信了。”裴汐非常無奈。
“可是，他們在罵你。”言端的聲音低低的，漸漸吞到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