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莉莉低垂着頭，盯着杯中晶瑩的紫紅色液體爲難道：“笙哥哥，我現在沒有心情喝酒。”
裴汐淡笑着舉起自己面前的高腳杯，鏡頭焦點沿着杯壁上移到他緩慢轉動的手腕，然後焦距拉遠在鏡頭裏放滿他整個半身。他穿着修身的西裝，領口掛着金色懷錶，眸若星子，在水晶燈盞和玻璃紅酒杯的映襯下顯得衣冠楚楚，貴氣逼人。
“法國的莊園特意送過來的，你可以辜負我，但是辜負大自然的好意就不合適了。”裴汐淺笑，轉動桌邊的紅酒瓶，隱隱約約露出酒瓶旁的標籤。
“卡——”導演舉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下，“非常好，非常好，這條過了。”
“辛苦大家！”
“辛苦辛苦，可以收工啦！”
導演剛說完，付莉莉臉上乖巧的表情馬上被白眼代替，身邊的工作人員忙活着收拾道具，她扯了扯衣服的領子就離了桌子。
裴汐無奈笑笑，低頭拿手帕擦了下手，起身準備走。
還沒到門口，三個男人就走到他面前，打頭的便是前幾天指着他罵的那個李哥。李哥一臉別捏地走過來，摸着後頸直清嗓子。
“咳，咳。”
“李哥，今天辛苦了。”裴汐微笑着打招呼。
“哎不辛苦，這都應該的。”姓李的男人一直往左右兩邊的人身上看，就是沒好意思看裴汐，裴汐只靜靜地站着，等着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李哥磨磨蹭蹭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這樣不是個事兒，還是開口道：“小裴先生，前幾天是我的問題，當着那麼多人讓你下不來臺，真挺不對的。”
“沒關係，李哥對廣告要求高，我完全理解。”裴汐道，“況且，您之前在電話裏不已經道過歉了嗎？”
李哥只是乾笑：“道歉這事兒，還得是當面纔有誠意。再說還有換人的事......你別往心裏去，是我老李摸不清狀況，不清楚你和品牌商的關係。”
“不會。”裴汐淡道。
“沒往心裏去就好，我看你也是個敞亮人，不至於和我一打工的計較。王總和宮先生那邊......”姓李的諂笑兩聲，“還煩您幫我求求情，說兩句好話，我這一家子人要養，千萬不能被開了，不然就得喝西北風去了。”
裴汐知道，姓李的並不把他公司的王總放在眼裏，雖然是一起提的，但重點是宮先生。
要不是宮頡打電話提醒，姓李的早就換人了。雖然裴汐沒見過宮頡對下屬的態度，但聯想到他對付看不順眼的藝人的手腕，他就覺得絕不會輕鬆。
宮頡會是治下甚嚴的那類人。
裴汐不屑於揪着不放，但他自然也不會爲了姓李的主動和宮頡聯繫，頂多保證不煽風點火。他擡眸，語氣輕鬆：“當然，都是替人打工，就算李哥讓我下不了臺過，我也不能讓李哥下不來臺，您說是不是？不過，宮先生做事有自己的準則，你我都插不上話。”
李哥聽了前半句，臉漲得通紅，聽到中間舒心了些許，聽到最後心又懸了起來。裴汐說的對，宮端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聽說是個很年輕的富家子弟，這麼多年了也就出面過一兩次，誰都不瞭解這個人，誰也左右不了這個人的想法。
李哥哈哈乾笑了兩聲，眯着眼拍了拍裴汐的肩膀：“小裴先生這麼會說話會做人，還有貴人相助，以後一定混得好，發達了可不要忘了我啊。”
裴汐輕笑，不置可否：“不早了，李哥快回家吧。”
“好，你也快回去，路上小心。”李哥瞄到不遠處等待的少年，“你助理還在等你吧......你說宮先生真是的，這麼大個老闆，也不給你多配幾個助理。這小子看着不太機靈，我那邊倒是有幾個合適的，改天推薦過來你選選？”
裴汐的臉冷下來：“李哥，背後議論宮先生不太好吧。”
李哥擺擺手訕笑道：“開個玩笑，那我走了。”
“李哥慢走。”
姓李的走後，裴汐緩緩呼出一口氣，感覺空氣都清新了很多。言端揹着包走過來，和李哥擦肩而過的時候看了他幾眼，回過頭遞給裴汐一個剛買的芝士蛋糕：“回家嗎？”
“等一下，我還有點事。”裴汐快速說了一句，忙拉住一個燈光師傅，“張師傅，付小姐走了嗎？”
“好的，謝謝張師傅。”
裴汐對言端道：“你在外面等我，我有事去找付莉莉一趟。”
言端有點擔心，下意識拉住裴汐的胳膊，裴汐安撫性地拍拍他：“我很快就出來。”
“她會發瘋。”言端猶豫道。
“不會，在她發瘋之前我一定出來。”裴汐眨眨眼，看了眼言端手裏的芝士蛋糕，笑着提走。
裴汐來到付莉莉的化妝間門口，輕輕地敲了三下門，付莉莉的助理在裏面問了句“誰啊”，裴汐回道：“是我，裴汐。”
付莉莉的聲音傳來：“什麼事啊？”絲毫沒有給他開門的意思。
“付小姐，能讓我進去說話嗎？我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助理走過來開門，那助理古怪地看了裴汐幾眼，把裴汐讓進來，自己又出去，給裴汐和付莉莉留下談話的空間。
裴汐一進門就瞥到付莉莉桌上的那個臺本，心想果然是付莉莉讓趙鋒掉了包，他擡擡眉，只當沒看見。
付莉莉見他目光停留在桌上，心虛地把臺本用化妝箱壓起來：“你要向我道什麼歉？”
裴汐走近她，把芝士蛋糕放在桌上：“之前你想挖走我助理，我沒有答應，對你有些出言不遜，請你見諒。”
付莉莉低頭看看芝士蛋糕，又看了下裴汐：“我說，你是臺本丟了差點被廣告商換掉氣糊塗了？拿這麼遠的事來向我道歉？”
裴汐垂眸：“這件事雖然遠，但一直擱在我心裏，非常過意不去。我只是個剛入演藝圈的新人，不想一入行就和前輩關係惡劣，我知道錯了，請你放過我。”
付莉莉看到裴汐這手下敗將的樣兒，很是自得：“你要早這麼懂事，我也不至於讓人去換你的臺本。你那小助理長得真的不錯，我看上他，是他的福氣。以後識相一點，不要和我對着幹，更不要找宋沅哥的麻煩。胳膊終歸是擰不過大腿的，這道理我不教你也會有別人教你，別人可就沒我這麼好說話了。”
裴汐點頭：“前輩提醒的是。”
“那這蛋糕，我就收下了？”付莉莉笑着去拿蛋糕，“這家店我聽說很久了，特別有名，不過買的人太多了，每天都排很長的隊。我一直想喫喫不到，今天你竟然給我送來了，還算你有誠意。”
裴汐原本的確打算把蛋糕送她，聽了這話，他忙上前一步，搶先把蛋糕提起來：“不好意思，這是我助理買給我的，我得帶回去。”
“你！”付莉莉的臉黑下來，“你就是這麼道歉的？”
“道歉？”裴汐笑笑，“我不是來道歉的。”
付莉莉聽不明白了：“前言不搭後語的，精神分裂啊你。”
裴汐閒閒地從口袋裏把手機拿出來，關閉了手機的錄音。進來之前，他開啓了手機的錄音功能，將手機放在口袋裏，剛剛他們談話的全程都被錄了下來。
裴汐當着付莉莉的面播放了一遍方纔的錄音，放了一半掐掉，湊近付莉莉冷聲威脅：“下次再敢惹事，我就讓整個娛樂圈都知道你‘欺負’新人，還想潛規則別人助理。”
付莉莉的臉上閃過慌張，伸手就想去把裴汐手上的手機奪走，卻被裴汐閃身躲過。
裴汐扯扯嘴角，眼底是倦怠：“我沒空陪你發瘋，你好自爲之。走了。”把呆滯又憤怒的付莉莉丟在屋內。
出了門，裴汐便看到言端靠在牆邊等自己，一見自己出來，言端馬上走過來叫道：“裴先生。”他看了下裴汐，轉眼又看見裴汐手上原封不動提出來的蛋糕，眼底是驚喜：“裴先生，你沒有把蛋糕送她啊。”
“我本來是想送。”裴汐無奈道，“可我聽說這蛋糕可能是有人排了幾個小時隊纔買到的，我就帶出來了。”
言端低頭，抿脣不好意思地笑。
“怎麼不早說啊？”裴汐擡眸看他，“我不喜歡喫甜食。”大冬天的在外面排隊，多冷。
“裴先生不喜歡喫啊？”言端怔住了。
“是啊，我不喜歡喫，所以以後別買。”裴汐轉身往外走。
言端愣在原地，表情有些失落，裴汐走了幾步回頭叫他：“我廣告費發下來了，要不要一起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