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煩躁地看了眼自己溼噠噠的衣服，拿前排人遞過來的紙巾擦了幾下，勉強微笑道：“沒事，我們繼續講課。”
言端把裴汐拉到宿舍，找了乾淨的衣服讓他趕緊換上，然後拿了條柔軟乾燥的毛巾替他擦頭髮。
裴汐安然受着，仰頭笑道：“你怎麼來了？”
言端垂着眸沒說話，看上去臉上的怒氣還沒消，也許是怕現在開口難免帶點不理智。
裴汐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細軟的頭髮：“幹嘛？還生氣吶？”
言端頓了頓，聲音乾澀：“沒。”
裴汐有意緩和氣氛，揚着下巴微彎脣角：“沒看出來啊你，這段時間不但學會開人玩笑，還知道報復人了。”他想起臨走前那句“美人魚”，又想起剛剛潑在宋沅身上的那杯水，覺得和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年相比，言端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言端抿抿脣：“跟你學的。”
“跟我學的？”裴汐眯起眼睛，起身道，“你的意思是跟我呆久了就學壞了？性子變辣了不說，連宋沅身後好幾個撐腰的大老闆也不怕得罪了？”
雖然言端這話他挺信的，之前他在劇組是如何還擊宋沅的，言端都看在眼裏。
言端淡淡道：“不怕。受欺負，不該懲罰回去？”
裴汐一愣，復又笑道：“該。我這優點啊你學得特別好，多學學。”
言端的表情總算放鬆了一些。
“那我還算是你老師囉？是裴老師教得好，還是宋老師教得好，有沒有同學回答老師啊？”裴汐走了幾步，轉身問道。
言端馬上邁步走到裴汐面前，眼睛又亮又潤：“當然是你。”
裴汐撲哧一下笑了，卻沒想到言端又認真地補了一句：“裴先生很自信，很果決，好像從來沒有什麼東西能困住你，這方面你一直是我的榜樣。”
“幹嘛突然這麼嚴肅......”言端突然的真心話，讓裴汐有點不適應。
“哥哥說我是個膽小懦弱的人，其實我也這麼覺得。”言端的聲音輕下去，“但是即便是這樣，我也希望能夠幫到你，保護......保護你。”
宿舍的空間一下子變得分外安靜，連外面吹風的聲音都聽得到。裴汐看着面前這個少年，雖然才二十歲左右，眉宇間卻浮現他看不懂的愁緒。
裴汐走近，直視着他：“你哥哥？”很少聽到言端主動提起他的家人。
“嗯，我哥哥很優秀，是個有擔當的男人。”言端低着頭，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雖然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覺得，你不要聽他的。”裴汐道，“人都有不同的面。每個人有優秀的一面、有擔當的一面，同時也有懦弱膽小的一面。一個人很難用某個標籤就完全形容清楚，更不需要其他人爲自己下定義。”
言端擡起了眼睛，好像在思索裴汐的話。
“你剛剛幫了我，我覺得你，嗯，很酷。”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裴汐差點把字吞到肚子裏。
“啊？”言端沒聽清。
“沒什麼，好話不說第二遍。”裴汐咳嗽兩下，“總之謝謝你。”
“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麼來了。”裴汐想起來這茬，“你不能久留吧，什麼時候走？”
“我不走了。”言端微笑，“我和你住一間。”
裴汐愣住了。
......
宋沅溼着衣服講了一堂課，整個人難受得不行。他覺得上身又黏又膩，恨不得馬上去脫了衝個熱水澡。
他一出門，就撞上表演課的管理人李姐，因爲宮頡和言端的關係，他想發火又不敢對着言端發，只能把氣都撒到這個大姐身上。
“李姐，我問你，裴汐的助理不是表演課的學員，爲什麼能進這個區域？”
李姐賠禮道歉道：“哎呀宋先生，忘了告訴您，言端也報了這個班。”
“什麼叫他也報了這個班？”
“就是他以個人的名義，自己繳費來上這門課啊。”
宋沅張了張嘴，氣得夠嗆，平靜了一會兒點頭揮手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李姐莫名其妙的，哎了一聲處理學員的事務去了。
宋沅在休息室換好衣服，忍不住給宮頡打了個電話。
“怎麼了寶貝兒？”宮頡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儘管他平時和人說話都帶着冰碴子，但和宋沅說話的時候永遠都溫暖得像四月的風。
聽到宮頡和往日一般甜言蜜語，沒什麼變化，宋沅的心稍微定了定，軟聲撒嬌：“宮先生，我被人欺負了。”
“誰敢欺負你啊？說我聽聽？我幫你報復回來。”
有人聽着，宋沅越想越委屈，把言端和裴汐剛剛那番作爲添油加醋地給宮頡說了一遍。當然，他沒有說自己淋了裴汐一身水，只說了言端潑他水的事。言端畢竟是宮頡的弟弟，顧及着宮頡的情緒，宋沅的語氣裏並沒有太多怪罪言端的意思，只一個勁地說是裴汐給言端洗了腦，害得他如此可憐。
宮頡不像陸頤景那麼好糊弄，覺得宋沅是個良善人，他很清楚宋沅的小心思和小伎倆，只是懶得戳穿而已。於是他照例哄了宋沅一會兒，雲淡風輕地掛了電話。
他剛把手機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想了想又笑着把手機拿起來，撥通了一個號碼。
反正他看熱鬧不嫌事大，這灘水攪得越混越好。
陸頤景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宮頡”二字，心裏奇怪了一番，但還是很快接聽：“喂，宮先生，有何貴幹？”
宮頡也不和他廢話：“有個合作想找你商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隔天，一個叫《表演課》的新綜藝就橫空出世，各大營銷號一起發推送，一看背後的鈔能力就不可小覷。
據官博稱，這是國內第一檔直播形式的大型表演綜藝，加盟嘉賓是影帝宋沅和影后劉瑜。影帝影后雙雙坐鎮，最終的冠軍選手將直接奪得知名導演江山新電影的男主角。
言端也接到這個消息，馬上打電話到公司，向王總詢問這個問題。他站在走廊上，高挑的身材十分惹人注意，過路的新人都好奇他是哪個公司的。
“來的時候不是說只答應參加表演課訓練，沒同意參加綜藝嗎？”言端問。他擔心裴汐休息不夠，懷疑到底有沒有必要安排得這麼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