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人一眼便認出了夙離霄,看樣子對他的相貌十分熟稔,她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繩索,隨着她的動作,那邊的春桃也開始上下搖晃了起來。

    “春桃。”少女看起來沒受什麼傷,精神狀態雖然萎靡,但並未出現最壞的結果,她被堵了嘴,雙手縛於身後牢牢地捆在一起,此時正淚眼朦朧的看着席輕顏直搖頭。

    【小姐,走啊,別管我。】

    看清春桃眸中的懇求,席輕顏眼眶一酸,竟險些落下淚來,這傻丫頭,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她,如今便是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完全捨棄。

    “別怕,我會救你的,春桃,堅持住。”收回眼底的淚意,席輕顏安撫的看着春桃,緊接着站在夙離霄身邊,眉眼含煞,氣勢洶洶。

    “你究竟想做什麼?”劫持春桃無非就是想要逼迫夙離霄,蔣玉華繞了一大圈子將他們引來這裏,這次總要說出自己的目的了吧。

    “呵呵。”發出一聲冷笑,女子神色古怪的看了席輕顏一眼,隨即緩緩移開了視線,她像是在懷念什麼,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悲傷的氣息。

    “二十多年前,我也曾與你一樣。”天真爛漫、樂於助人、爲了朋友即便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可惜啊,如她們這樣的人終究得不到幸福。

    “這世間對女子的偏見與惡意委實太大了,我走遍天下,召集了一羣志同道合的夥伴,我們只想爲自己討一個公道,所以,你說我想要做什麼?”

    目光玩味,甚至帶着絲絲調笑,蔣玉華緩緩探手拿下面紗,露出了一張佈滿疤痕與增生的醜陋面容。

    佈滿薄繭的手指輕輕劃過臉頰,感受着那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肌膚,蔣玉華輕顫脣瓣,清亮的眸子難掩怨毒。

    她雖談不上傾國傾城,可也稱得上一句清麗佳人,可她的家人卻爲了給先皇后騰位置,連一條生路都不給她!

    若不是她福大命大逃過一劫,難免落得一個曝屍荒野的下場。

    她從始至終從未做錯,可卻承擔了所有人的因果,爲什麼!憑什麼!她恨!她怨!她隱忍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報仇了。

    “你冷靜些,這些事從始至終都與春桃無關,你放了她,我來做你的人質。”這是他們的事,又何必牽連無辜,席輕顏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的向前一步。

    “站住,別過來!”席輕顏與夙離霄的事情蔣玉華耳濡目染聽了不少,他們詭計多端,萬不可輕易隨了他們的意。

    蔣玉華探手製止了席輕顏的動作,她面上的肌膚皺皺巴巴揉在一起,雖能看出五官,可樣貌損毀嚴重,走在路上,定會引來各種怪異的眼神。

    “我頂着這張臉活了二十多年,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念頭就是報仇,夙離霄,承恩侯府的骯髒你可見識到了?時至今日,他們於明面上還是先皇后的母家,你會如何做?”

    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保住侯府?還是親手處置了他們?真是令人期待啊。

    被自己親手捧上去的人滅了全族,也不知她那位利慾薰心的父親是作何感想,呵~

    “秉公處置,絕不徇私。”這八個字男人說的鏗鏘有力,完全沒有猶豫,可定定的看着蔣玉華,後位微微一愣,轉而前仰後合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夙離霄,你果真夠狠。”不愧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的夙國戰神,殺伐果斷,半點也不猶豫,只可惜,僅憑此無法平息她心頭的怨恨。

    待笑夠了後,蔣玉華緩緩行至春桃面前,隨手將塞在她口中的布條拿了出來,“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可好?她是生是死,全在你們一念之間。”

    “不要,娘娘你們快走,奴婢死不足惜,快走,快走啊。”

    這幾日春桃不是沒有試過逃跑,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這羣人善於利用揣測人心,無論春桃做出什麼決定,她們都能一字不差的說出來,就像是洞悉了她所有想法一般。

    這種感覺極爲可怕,在她們面前春桃就像是沒有祕密,一舉一動皆在她們的掌控之中,就像是被蛛網束縛,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

    絕望痛苦,茫然無助……

    這就是這幾天春桃的感覺。

    “莫要胡說,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放棄你,”席輕顏急聲打斷了她,生怕春桃爲了不拖累他們,做出什麼傻事來。

    眼底漸漸凝聚出了些許淚花,春桃死死咬着下脣,拼盡全力不想給席輕顏添麻煩,只是……

    蔣玉華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這女人心思詭異,手段層出不窮,席輕顏對上她,怕是要喫一番苦頭了。

    “你想如何做?”定了定心神,席輕顏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眸色沉靜如水,定定的注視着蔣玉華。

    她們之所以千方百計挾持春桃,不過是爲了威脅她與夙離霄罷了,眼下她就在這裏,蔣玉華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

    “娘娘還真是對這個婢子格外優待,如此,若要娘娘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她的,你也願意嗎?”

    惡趣味的勾着脣角,蔣玉華戲謔的看着席輕顏,隨即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繩索,大有一言不合便拉着春桃一起陪葬的意思。

    此話一出,不僅春桃,連帶着雲飛等暗衛也瞬間向蔣玉華投去了憤恨的目光,多大臉啊,想讓席輕顏陪葬,她也配!

    不過春桃的地位的確在席輕顏心中無可替代,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看着春桃去死。

    既如此,只能活捉蔣玉華了。

    “別想着動手腳,我是死過一次的人,能拉着她陪我一起死,值了。”

    眼底的神色越發詭異,蔣玉華站在春桃身邊,動作隨性間透着濃濃的戒備,而且她背後就是懸崖,一旦雲飛他們有所異動,女子都會在第一時間察覺。

    這種被人威脅的滋味,真是許久未曾體驗過了,席輕顏深吸一口氣,迅速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語氣冷然的道:“你想怎麼玩?”

    眼見席輕顏妥協,且不再動手腳,蔣玉華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隨手丟出了一柄匕首,“劃一刀前進一步,嗯?很公平不是嗎?”

    那個女人奪走了她的一切,如今既無法向那個女人報仇,那麼母債子償,喚夙離霄來接受她的怒火吧。

    “不可!”瞬間探出手臂攔住了席輕顏,夙離霄冷聲拒絕,看着蔣玉華的目光猶如在注視一個死人,陰沉可怖令人膽寒。

    脣角微掀帶着一抹譏誚的弧度,女子探出指尖緩緩劃過下脣,一張被毀的七零八落的臉,瞬間露出了一抹瘮人的笑,注視着她的人,立時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尖直竄頭頂,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顫。

    看着衆人的反應,蔣玉華下意識縮了縮瞳孔,就是這轉瞬即逝的異樣表現,卻瞬間讓席輕顏抓住了破綻。

    女子腳步一頓,垂眸思索間飛快從荷包中拿出了一瓶藥膏,她在蔣玉華警惕的目光下,緩緩打開瓶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立時席捲了這片空氣,連帶着心頭的煩悶都瞬間被撫平了許多。

    “這是生肌愈骨膏,我有法子將你的臉恢復原貌。”沒有一個女子不在乎容貌,即便七老八十,她們也不願意看到自己蒼老的模樣。

    蔣玉華被承恩侯等人毀去容貌,雖然僥倖活下來,可這些年定然遭受了不少異樣的目光,她當真能抵禦恢復容貌的誘惑嗎?

    “你說什麼?”神色微頓,蔣玉華下意識的鬆開了指尖,一旁的春桃立刻尖叫一聲,身子不受控制的下滑了好一段距離。

    “生肌愈骨膏?”蔣玉華調查過席輕顏,自然知曉她不僅是神醫谷谷主,一手醫術更是出神入化,無人能及,若她當真能恢復自己的容貌,那……

    眸中的希冀還未完全浮現,下一秒蔣玉華便恢復了清明,緊接着冷冷看向席輕顏,“住嘴!若不是那女人,我怎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都是你們欠我的!”

    當年她便不應該救那個女人,都是因爲她,自己人生才變得支離破碎,痛苦不堪。

    “當真是因爲母后嗎?若不是承恩侯以救命之恩逼迫,她又何必頂着你的名頭入宮。”暫且不提先皇后懷着什麼樣的目的,單說她進宮一事,承恩侯可出了不少力。

    夙離霄目光逼人,強勢的反駁着蔣玉華的話,然而他不開口倒也罷了,一出聲便瞬間吸引了蔣玉華所有的注意,不過瞬間,女子平靜不久的情緒,又一次變得波濤洶涌了起來。

    席輕顏暗道一聲不好,電光火石間,只聽春桃尖叫一聲,在蔣玉華下意識轉眸的瞬間,目光夾雜着一股奇異,飛快的對上了她的視線。

    “陪我一起死吧。”

    那一眼就像是用盡了春桃所有的精力,只見蔣玉華下意識向前一步,手中的繩索也緊跟着放手,任由春桃直勾勾掉了下去。

    “小姐,保重。”

    無力的動動脣角,春桃留戀的看了席輕顏一眼,緊接着含淚望向雲展,最後不受控制的跌向懸崖。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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