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不說,你也應該能隱隱能感覺到的吧?”小龍說。
柳雲舟眉頭微蹙,“你能否說得再詳細點。”
小龍:“舉個例子吧,蠱蟲每天都會分泌蠱毒,蠱毒讓裴清宴的身體狀況變差,你,則將蠱毒逼出來。”
“蠱毒逼出來的少,或許沒什麼影響,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蠱毒變得極少,蠱蟲會如何反應?”
柳雲舟:“你的意思是,一旦裴清宴的蠱毒降到一定程度,蠱蟲會大肆分泌蠱毒?”
“對。”小龍說,“有個臨界值。”
“在這個臨界值範圍內,蠱蟲相安無事,蠱毒會降到某程度上的最低。”
“但,一旦超過了臨界值,蠱蟲會以爲自己受到了威脅而會大肆活動,以裴清宴這破破爛爛的身體,若是蠱蟲再肆虐起來,不是好玩的。”
“所以我才說,你很敏銳,已經察覺到了異樣,我想,蠱蟲和蠱毒的臨界值已經快到了。”
說到這裏,小龍突然又說:
“嗨,爲什麼非要那麼麻煩呢?你跟裴清宴原地洞房不就好了?這明明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法,你們非矜持着不選,非要走更兇險的路,兩個人都有病。”
柳舟第一次認真考慮這件事。
小龍和林鶴歸都更心儀洞房這條路。
前世,也因爲她與裴清宴陰錯陽差在一起,才讓裴清宴多活了好幾年。
“我跟裴清宴洞房之後,裴清宴是不是能徹底好起來?”她問。
“不能。”小龍道。
柳雲舟:……
“但是蠱毒會轉移。”小龍說。
“轉移到我身上?”
“廢話。”
“按照你的說法,如果轉移到我身上,蠱毒驟然降低,蠱蟲豈不是還會分泌蠱毒?不照樣兇險?”柳雲舟道。
“錯。”小龍說,“你根本沒弄懂裴清宴的蠱蟲到底是什麼。”
“你們倆洞房之後,轉移到你身上的不僅僅是蠱毒,還有……”小龍突然不說了,“算了,跟你說了也沒什麼意義。”
“說話說一半是什麼毛病?”柳雲舟一臉黑線。
“你確定讓我說?”小龍提醒道,“我可得提醒你一下,裴清宴是醒着的。”
柳雲舟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果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柳雲舟莫名有些尷尬。
“嗯。”
“感覺如何?”
“還好。”裴清宴想起身。
柳雲舟將他扶起來。
裴清宴的髮絲被汗水打溼,一縷一縷地貼在臉頰上。
他的皮膚白到近乎透明。
脣卻是一片硃紅,美到驚心動魄。
就算柳雲舟看了許多遍,每每看到裴清宴的傾世面容,也忍不住怦然心動。
方纔小龍的話涌上心頭來。
柳雲舟嗓子發緊。
她盯着他的眼睛,“裴清宴……那什麼,你之前的話,還算數嗎?”
“嗯?”
“就是你娶我那件事。”柳雲舟吞吞吐吐,“還算數嗎?”
裴清宴正在整理着衣衫和頭髮。
聽到這話,一怔。
他擡頭看着柳雲舟。
那雙如秋水的眸子裏星光璀璨,“自然。”
柳雲舟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又陷入到了沉默中。
裴清宴擡起手。
手指輕輕地點在柳雲舟的額間,“那些話,不管到什麼時候都算數,只不過,時候不到。”
“時候不到?”柳雲舟不解。
“等你做好準備的時候。”裴清宴的手指緩緩向下,最終落在了柳雲舟的脣邊。
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拂過柳雲舟的脣珠,最終停留在她的下巴處,“等你徹底放下心結的時候。”
柳雲舟怔怔。
她的心結……
她的心結無非是前世那些悲傷往事。
“你總是心事重重,又過於拼命。”裴清宴說,“就彷彿,揹着什麼沉重的東西在前行一般。”
“等到哪一天,你徹底卸下這些包袱時,等你徹底爲自己而活時,那時,我會再問你一次,希望那時你的回答是嫁給我。”
裴清宴說這句話的時候,恰好有風從窗外吹來。
春日,風乍暖還寒。
料峭的風吹起裴清宴的髮絲,那張絕世的面容因微涼的風而變得更蒼白了幾分。
他的脣卻是誘人的緋色。
蒼白與緋紅,明明是近乎病態的,呈現在裴清宴身上,卻美得讓人窒息。
“嗯。”柳雲舟看着裴清宴的傾世容顏,笑語晏晏。
她的心思,裴清宴原來都懂得!
從重生以來,雖也經歷過許許多多的艱難。
好在,結果是好的。
檸月沒有死,母親也不會死,三哥的任務進行得很順利,柳家也沒落下什麼仇敵……
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樣了。
即便,未來的走向可能已經發生變化,她也不怕。
“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柳雲舟說。
“說起來,我祖父他們快回來了。”柳雲舟說起這些時,期待中多了幾絲惆悵。
“你在擔心什麼?”裴清宴問。
“沒。”
“你都在臉上寫着。”
柳雲舟摸了一把臉,“有嗎?”
她嘆了口氣,“實際上,我不想讓我娘生活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中,我和三哥一直想着分家的事。”
“可,我祖父非常好,他對我們都很好,我也不好跟老太太一樣直接跟祖父撕破臉,所以,我在發愁怎麼跟祖父說這件事。我祖父,怎麼說呢,他認死理,我怕一個處理不好,會把老頭給氣到。”
裴清宴沉吟了片刻。
“此事,你詢問過你母親嗎?”
柳雲舟搖頭:“我若是問我娘,她絕對不會同意的。”
“我娘……”
“我該怎麼說呢?我娘非常善良,善良到近乎沒有底線。”
“只要老太太說點漂亮話,她會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嫁妝和金錢拱手讓人。我若是提出分家,她一定第一個反對,我都沒打算告訴她。”
“那你父親呢?”裴清宴問。
“我父親估計也不會同意,若是我提別的要求還好,唯獨分家,我沒有把握。”柳雲舟心煩意亂,“這就是我發愁的地方。”
裴清宴睫毛微微顫動。
他道:“這種大事,還是商議一下比較好。”
柳雲舟頓時蔫了下來。
裴清宴看着柳雲舟蔫蔫的模樣,大手在她頭上揉了揉,“我倒是覺得,不分家纔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