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升。
天色喑啞。
裴清宴的聲音有些縹緲：“去皇宮。”
“不管對方從哪裏進宮，目的地是不會變的。皇宮，是他們的目標，我們沒必要耗費精力去圍追堵截他們，只需在皇宮等着就好了。”
柳雲舟深以爲然。
論作戰，還是要看裴清宴。
她推了輪椅過來。
“你的身體恢復到了什麼程度？”她將裴清宴扶到輪椅上時隨口一問。
裴清宴：“八成。”
柳雲舟很驚訝。
恢復了八成的意思是，他已經跟正常人差不了許多了。
“我先給你把把脈。”
柳雲舟說着，手指已經落到了裴清宴的手腕上。
“呀。”
“真是神奇。”
“第二枚蠱蟲出現後，第一枚蠱蟲竟真的消停下來，不僅消停下來，兩者還達成了奇怪的共贏。”
第二枚蠱蟲牽制着第一枚蠱蟲。
蠱毒也被牽制。
兩蠱蟲達成了一種罕見的和諧。
這罕見的和諧，讓裴清宴的身體快速恢復。
“我師父果然是我師父。”柳雲舟感嘆道，“我自愧不如。”
裴清宴輕笑。
“溶溶不必妄自菲薄，我知道的，就算你知道這種方法也不會給我用，你會選擇更保守更安全的療法。”
“這倒是。”柳雲舟道。
東方不羨給裴清宴種植第二枚蠱蟲的時候，裴清宴陷入到了假死狀態。
當時的情況極爲兇險，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即便她知道這種方法，也絕不敢給裴清宴用。
“這第二枚蠱蟲，終究是個隱患。”柳雲舟道。
東方不羨曾警告過，第二枚蠱蟲只是牽制第一枚蠱蟲。
一旦不能牽制住第一枚蠱蟲，就會迎來蠱毒的全面爆發。
到那時，裴清宴會凶多吉少。
如今，第二枚蠱蟲和第一枚蠱蟲已達到最和諧狀態。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這也說明，這兩枚蠱蟲距離崩壞不遠了。
她必須要做出決斷了。
而，最快速最安全的方法，是他們兩個洞房。
想到這裏，柳雲舟的臉驀然通紅。
她下意識地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沒什麼反應。
柳雲舟這纔想起，因爲烏石的存在，裴清宴已經聽不見她心底的聲音了。
“扔掉吧。”柳雲舟說，“那塊石頭。”
“你的身體狀況不比正常人，正常人都承受不住，何況你這千瘡百孔的身體。”她彆彆扭扭的，“我，不想當寡婦。”
裴清宴身體一震。
他看向柳雲舟。
柳雲舟將視線轉到別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這塊烏石。”裴清宴道，“我還有用處。”
“什麼用處？”
“暫時不能說。”
“哦。”柳雲舟道，“你還沒告訴我，這塊石頭是誰給你的。”
“你真想知道？”
“有什麼不能說麼？”
“這倒不是，是他不讓說。”裴清宴說。
柳雲舟更感興趣了：“到底是誰？”
裴清宴襯度了片刻，才道：“東方不羨。”
“師父？”
“嗯。”
柳雲舟覺得見鬼了。
東方不羨肯定見過綰綰了。
他明知烏石會致病，卻還是給了裴清宴？
“我去拔了他的鬍子！”柳雲舟咬牙切齒。
“你拿着這麼危險的東西要做什麼？”柳雲舟蹙眉。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熒惑的真實身份，不是我之前劃定的那四個人。”裴清宴說了不相干的話題。
柳雲舟愣了一下，“誰？”
“熒惑的身份將會出乎所有人意料。”裴清宴道，“我問東方不羨要烏石，也與熒惑有關，至於熒惑的身份，很快就會揭曉。”
裴清宴越是不說，柳雲舟越想知道。
裴清宴實在執拗不過她：“附耳過來。”
他輕輕地在柳雲舟耳邊吐出一個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柳雲舟臉色大變。
“怎麼可能？怎麼會？”柳雲舟道，“是不是弄錯了？”
裴清宴沒有正面迴應。
他依舊用渺渺的聲調：“是與不是，很快就會揭曉了，走吧。”
“我先去找個人。”柳雲舟說，“我去看一眼曲黛眉。”
裴清宴目光幽深：“確定要帶她？”
“這是她的願望，我想成全她。”柳雲舟道，“她肯定會跟我們去的。”
曲黛眉在中央城區受了重傷。
來到乾坤醫館後，由溫既顏照顧。
溫既顏給她服下藥之後，曲黛眉已沉沉睡去。
“姑娘。”得知柳雲舟的來意，溫既顏非常爲難，“眉姑娘受了很嚴重的內傷，需要靜養一個月以上。”
“讓她自己做決斷吧。”柳雲舟道。
曲黛眉已經醒了，她掙扎着起牀來。
“我要去。”她面色蒼白，卻目光堅定，“請務必帶上我。”
柳雲舟給了曲黛眉一枚藥丸：“暫時壓制你的傷。”
三人到達皇宮時。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燈火升起，皇宮內外如白晝。
柳雲舟和裴清宴自城門進來。
一路上，並沒有遇見什麼人。
偌大的皇宮空空蕩蕩的，大紅燈籠懸掛了一排排。
若是平常，這紅燈籠別有趣味。
但，四下無人，大紅燈籠在冷清的宮殿裏飄飄搖搖，摻雜着些許詭異。
遠看去，有些瘮得慌。
夏日。
皇宮裏卻很涼。
涼風吹到柳雲舟脖頸上。
柳雲舟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裳。
“清宴，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嗯。”裴清宴很淡定，“太過安靜。”
“是太安靜了。”柳雲舟說，“氣氛很壓抑，這麼大的宮殿沒有人氣兒的時候，像極了鬼屋。”
“我們去哪裏？”
裴清宴擡起頭。
天上星光閃爍。
月色如水，灑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上。
如灑了一層銀光，冷幽幽。
“紫頤殿。”他道。
紫頤殿，是羣臣們上朝的地方。
也是龍椅所在的位置。
三人到達紫頤殿時，紫頤殿大門緊閉。
四下無人，莫說宮女太監，連守衛都沒有。
燈籠搖曳，照耀着紫頤殿硃紅色的大門。
金碧輝煌的宮殿，平添幾分詭異。
隱隱，有奇怪的腥臭的味道傳來。
那腥臭味隨着他們靠近大門而越來越濃郁。
到達門口後，曲黛眉擋在柳雲舟和裴清宴跟前：“門後，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