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竹山村夜晚格外與衆不同。

    陣陣哀樂聲,不懂事的娃娃們玩鬧嬉笑聲,大人們時而啜泣時而調笑聲,讓這個夜顯得詭異又奇怪。

    小小的陸凡坐獨自坐在門檻上,支着下巴看着院子裏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大人們忙着自己的事兒,一點兒不覺得沒趣。

    哦!他爲什麼一個人坐這兒呢?

    因爲他有先天性哮喘病,時常發病,身體瘦弱,十歲看着跟七八歲孩子差不多大。所以在這樣忙叨叨亂糟糟的場合裏,他被一羣阿姨嬸嬸勒令只能在這個不怎麼有人來走動的小角門這兒看看熱鬧,不許亂跑。

    他沒有朋友,小孩們嘲笑他沒爸爸,大人們總旁敲側擊打聽她媽媽是不是被他爸爸給甩了,這些人很煩的,他明明有爸爸的,只是不常回家而已。

    不對,他有一個朋友,她不嫌棄他有病,不嫌棄他身體弱老流鼻涕,還會趕跑欺負他的孩子,最主要的是,他病發了,她知道通知學校老師救他,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樣,總使勁兒的盯着他想看看他是不是要死了。

    對了,他的好朋友最近是真的沒有了爸爸,她的爸爸在礦上工作時出了事故死了,她的媽媽今天不在家,聽媽媽說是去縣裏跑什麼賠償的事兒,晚上趕不回來。所以她喫完了席,被她堂哥給叫走了。

    算了,他還是去找找她吧!

    媽媽說過他在獨自一人的時候要跟好箐兒妹妹。

    媽媽說今晚走了的這位老爺爺沒有親人,所以全村人幫忙處理後事。

    媽媽在竈上忙活了一整天,估計一時半會兒的也忙不完,他坐在這兒,萬一那些愛噴口水的老婆婆看到他,又要纏上來瘋瘋癲癲說一些他總也聽不懂的話。

    她堂哥家住山上,倒也離得不遠,就是得爬一段小坡,兩側都是竹林,路也坑坑哇哇不太好走,在悲切泣然的哀樂襯托下這段小坡變得格外陰森恐怖,陸凡越走越害怕。

    兩側的竹林裏有未知的東西時而竊竊私語時而沙沙作響,就連身後的影子似乎都變成了一路緊緊尾隨自己而來的鬼怪。

    陸凡控制着想尖叫的衝動,一路跌跌撞撞瘋跑,遠遠看到箐兒妹妹堂哥家放雜物的小木屋裏亮着燈,才覺得沒那麼害怕了。

    走近了,才聽到木屋裏傳來她堂哥兇巴巴罵罵咧咧的聲音,和箐兒妹妹撕心裂肺哭嚎着的聲音。

    他急忙準備推開木門,發現木門從裏面栓着,隔着門縫,他看到她那堂哥好像趴在箐兒妹妹身上,來來回回扭動着屁股,不知道在幹什麼,只能看到後腰的褲帶鬆鬆垮垮。

    箐兒妹妹被他壓在一堆雜物上,動彈不得,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掙扎的腳丫子,和使勁推搡的小手。

    陸凡嚇了一跳,但明顯看得出來她堂哥在欺負箐兒妹妹。

    他使勁拍打着門板,隔着門縫大聲喊叫着,“箐兒妹妹,箐兒妹妹!”

    木屋內的人聽到聲音,似乎被驚到了,連忙慌慌張張將褲子提起繫好了腰帶,又匆忙給哭的打嗝的女孩子理好了衣服後才轉身一臉不安的打開了木門。

    見門外只有一個跟屋裏的女娃娃一般大的男娃子,頓時不安的表情消失不見,猙獰邪笑一聲,一把將那男孩給扯進了屋子,又衝他身後看了看沒人,才甩上了木門。

    “是你這個病秧子啊,我還以爲誰呢,嚇老子一跳!”

    “你個弱雞崽子趴門縫看了多久了,知道老子在幹嘛不?”

    “說起來,男娃娃和女娃娃玩起來是不是不一樣?嘿嘿,正好試試。”

    說着拽着陸凡的胳膊將他提溜到了雜物上靠着,還隨手摸到了個袋子綁住了陸凡的手和腳。

    他則站在陸凡跟前,又開始解着褲腰帶,渾身酒氣,笑得一臉邪惡。

    陸凡被雜物間裏得灰塵一嗆,又受了驚嚇當即就犯了病,上不來氣,呼吸困難,話都說不出來,更別說反抗了。這會兒人已經離昏迷不遠了。

    但是醉酒得男人,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還在自顧自的欣賞把玩着自己身上的玩意兒,準備找到感覺就欺身而上。

    小顧箐這會兒早就哭啞了嗓子,打着哭咯兒看着救了她的陸凡哥哥翻着白眼,渾身越來越抽搐的厲害,臉越來越白,她見過他這樣,她心裏明白,再不救,陸凡哥哥就真的要死了。

    突然,那眼淚汪汪的小姑娘眼裏狠歷的兇光一閃而過,她猛地暴起,隨手抓過一旁地裏要用地鐵杴,狠狠甩在在那獰笑着扶着下身的堂哥的手上。

    一聲劇烈的慘叫聲響起,恰在這時山下傳來了說話聲,頓時那捂着下身臉色脹紅的男人,逃命般的跑了。

    “小顧箐”跑過去見陸凡哥哥這會兒已經出氣兒多,進氣兒少,連忙幫他解開繩子,又從脖子上解下爸爸讓城裏的匠人打磨雕刻後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也是她的護身符——一個玉石項鍊,帶在了小陸凡的脖子上,“陸凡哥哥,它會保佑你的,我去叫人來救你。”

    說着從小木屋奪門而出,衝着山下喊救命。

    來的人是個高大的叔叔,似乎認識陸凡哥哥,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驚慌失措的抱起來就跑下了山。

    而“小顧箐”晃了晃小身子,跌倒在小木屋,暈了過去。

    之後的小顧箐只知道自己在小木屋裏暈倒了,連續發了好幾天高燒,村裏老人說她夜裏亂跑被不乾淨的東西給衝撞了,找了村裏老神婆餵了符水後才慢慢退燒。

    至於那個玉石項鍊,她一直以爲被自己給不小心弄丟了,傷心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而陸凡當夜在縣醫院治療後脫離了危險就去了外公家,自此再沒回來。

    那位堂哥,外出打工多年,沒有音信,只從爺爺奶奶偶爾聊天時,顧箐聽見隻言片語,什麼被抓了,判了多少年之類的話語,但心裏毫無波動。

    小陸凡對那晚的記憶其實也恍恍惚惚,他進屋就犯了病,迷迷糊糊間只記得箐兒妹妹的哭聲和那個玉石項鍊。

    直到長大成人,一遍遍回憶才慢慢拼湊出了那晚發生在箐兒妹妹身上的悲劇,可他再見她時,她卻時而記得時而卻又恍惚。

    造化弄人!

    後來當他總算知道她記憶不全的真正緣由時……

    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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