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體驗室。

    “這個世界結束後感受怎麼樣?我這打了個盹兒的功夫你就出來了,還以爲還得幾個小時呢?”

    歐陽凌雲看着從倉裏出來的好兄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現實世界一小時,遊戲世界一年,他進入遊戲後他在屏幕前盯花了眼,實在熬不住抽空子眯了一會兒就收到遊戲結束的聲音,他連後續的劇情都還沒來得及看。

    楚博衍活動了一下脖子,沒回話,沒表情,自顧自拿起桌面的水杯,輕盞淺飲,眼底一片漠然,比立在一旁幫助他出倉的機器人初一還像個機器人。

    耳機裏傳來機器人初九發來攻略者顧箐的出倉數據,歐陽凌雲越聽眉心越蹙,讓本就長期缺乏睡眠的苦臉上,更添了幾分便祕色。

    他看着那出倉後坐在沙發上眼底沒有一絲情緒的好兄弟,嘆了口氣,“博衍,你把人給虐哭暈過去了,那小姑娘受驚過度,出倉後一直在昏迷。”

    說着走近了兩步,湊近了盯着楚博衍的臉上的表情道:“你現在真一點感覺沒有?”

    楚博衍冷漠的眸子對上歐陽凌雲的死魚眼,一分鐘之後,歐陽凌雲敗下陣來。

    “哎!可憐了我一百萬的頭盔啊,都被眼淚淹短路了,我得去看看去!還有那丫頭,得好好安撫安撫纔行,就這一根救命稻草,可別撂了挑子。”

    十一號攻略室。

    歐陽凌雲一進來就見顧箐小丫頭可憐巴巴還躺在倉裏,眼睛緊閉,眼淚順着眼角像小溪一樣往下淌,頓時心裏不是滋味兒。

    還是年齡小,經的事兒少。

    這不,一時就沉浸在劇情裏走不出來了不……

    “初九,快,先抱出來,別讓她一直在倉裏哭啊。”

    哎呦,他的頭盔哎,值老鼻子錢了,這麼個淹法兒,還能修得好嗎?

    機器人初九遵循指令彎腰將顧箐抱起,放在了牀上,繼續立在一旁當工具。

    歐陽凌雲:“先給她打一針鎮定劑,然後趕快把頭盔送檢。”

    初九人性化道:“好的,院長。”

    “快滾,快滾!不早點把人抱出來,不知道損失了我多少錢!”歐陽凌雲有些肉疼。

    初九眨眨眼,若有所思了一會兒。

    “院長,我喜歡這個姿勢。”

    接着把自己團吧團吧圓圓潤潤的滾出了艙室。

    獨留額角青筋直跳的某院長和牀上打了鎮定劑昏睡的女孩在艙室裏呼吸空氣。

    顧箐是被手機鈴聲驚醒的,睜眼看到熟悉的智能空間,恍然間覺得自己有種溺水窒息後又重新活了過來的感覺。

    鈴聲響個不停,看到來電顯示,她連忙接起電話,“媽媽……”

    “閨女啊,聲音這麼疲累,是不是今天找工作不太順利啊,沒關係,工作的事情不着急,爸爸媽媽包了你最愛喫的餃子,快回來吧!”

    顧箐瞬間想到什麼,眼淚奪眶而出,哽咽着“嗯!”了一聲,連忙掛斷了電話。

    僅僅短暫的一聲嗯,電話另一頭的顧媽媽頓時心疼壞了,對着一旁的顧爸爸紅着眼眶哭訴。

    “咱的小箐兒受委屈了,都哭了。”

    顧爸頓時着急上火,扔了身上的圍裙忙問,“箐兒在哪兒,我去接她!”

    “她沒說。”

    “你說你,你也不問問清楚。”顧爸埋怨道。

    這下太后頭上動了土,顧媽朝着顧爸的後背啪一巴掌呼了過去,“你怪我?我話還沒說完她就掛了,我咋問?你告訴我我咋問?”

    顧爸立馬認慫,“老婆,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別生氣,閨女馬上回家了,咱好好問問,工作找不到合適的咱不找了,行不行?”

    “哼!她自己有主意,咱支持她就行,你別瞎叨叨。”

    “好好好,都聽你的。”

    這一頭的歐陽凌雲逮着機會開導顧箐,“丫頭,上個世界確實是我們的疏忽,劇情有漏洞,系統也沒跟好你,我們道歉。但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你任務依然成功完成了,足以說明你的優秀。”

    說着見顧箐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忙又語重心長打起感情牌。

    “唉,你看我這兒的人,不是心理方面的專家就是呆板無趣的程序員,實在沒有個寫劇情的好手,咱這地方也不能隨隨便便放人進來,很多地方確實有困難,體驗階段一切都在慢慢磨合,你可不能……”

    “放心吧!不會撂挑子的。”顧箐扯了扯嘴角。

    歐陽凌雲假意咳嗽了一聲,尬笑着撫了撫鏡框,“那就好,那就好!”

    “楚博衍他……有好轉嗎?”顧箐問。

    說到這個歐陽凌雲就喪氣,“從系統上來看,他接受感情的基數在升高,可能還沒達到零界點,從外表上還看不出什麼。”

    “他到底是什麼病?”

    看着眼前的大叔一秒進入鋸了嘴的葫蘆模式,顧箐咬了咬後槽牙,很快又無奈嘆氣,

    “那……我能遠遠的見他一面嗎?”

    “不行,如果體驗者有這樣的要求,我們同樣也會拒絕。爲了保護病人的隱私,每個倉都有不同的進出通道,就是防止在研究院裏相遇。體驗者住院期間與外界隔絕任何聯繫,攻略者攻略任務完全結束就會清除所有的記憶。體驗者也是一樣。

    出了這個研究院,你們就是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人。

    這是目前來說對病人和治癒者來說最好的保護方式。

    不過,現在還是體驗階段,後續可能如果雙方同意的情況下,院裏會酌情考慮給與對方各自的身份信息。”

    也就是說,還是有希望能見面的。

    顧箐有了些精神,他沒告訴歐陽凌雲,她在第二個小世界裏,有好幾個瞬間在楚博衍身上感受到了軍人的氣息,跟哥哥身上的一摸一樣。

    爸爸是海軍,媽媽是刑警,哥哥的身份雖然一直保密,但她猜測應該是特種兵之類的職業。

    在這樣一家人的薰陶下,她對軍人的氣息十分敏感。

    哥哥報喪後,父母對哥哥如何犧牲的緘口不言,她雖有遺憾但卻能理解。

    如果……

    她想,如果楚博衍真的是軍人,會不會是因爲任務才生的病?

    可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退縮,她正在被這樣的他需要,所以必須全力以赴。

    歐陽凌雲打死都想不到,顧箐心裏已經將楚博衍的身份給猜了個七七八八。

    晚上坐着研究院裏的專用車回了家,顧箐再一次感嘆,待遇是真的好!

    等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頓暖心餃子,顧箐覺得整個這一天所有的不開心都被治癒了。

    晚上睡前顧爸爸依然不放心,悄咪咪溜到女兒房間發現沒人,一猜就知道肯定又在她哥哥房間。

    這幾年,每次遇到點不開心的事兒,女兒就鑽進她哥哥房間看着他哥哥的照片發呆。

    顧爸悄悄開了條門縫,準備偷偷觀察觀察,沒多久就被聽到動靜的顧箐給發現了,

    “爸,進來吧!”

    “哎,我就看看,就看看,晚上喫多了,來溜溜彎兒。”

    顧箐笑而不語,顧爸就覺得尷尬,索性隨便找了個地方坐着故意擺出一副憂鬱臉,“咱家的小箐兒長大了,很多事都不願意跟爸爸媽媽講了,哎!”

    顧箐看他這樣老生常談的架勢立馬妥協,“爸,我沒事兒,就是找到個不錯的工作,第一天還不太適應。”

    顧爸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一臉慈愛,“閨女,爸爸媽媽從前一直覺得家裏這麼多人把時間甚至生命都奉獻給了國家,咱家的小嬌嬌兒,只要開開心心的做自己喜歡的事兒就好,不需要很優秀,不需要很幸苦,也不需要很努力,因爲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長大,爸爸媽媽老了,哥哥也會保護你一輩子。可現在你哥哥……。”

    說着長嘆一聲這一刻頂天立地的中年男人眼裏有晶瑩閃過。

    顧箐鑽進爸爸的懷裏,紅着眼眶軟軟道:“爸,以後換我來保護你和媽媽,連帶哥哥的那一份一起。”

    顧爸悄悄擦了擦眼角,笑着打趣,“咱家嬌嬌兒長大了,爸爸可還沒老呢!你跟媽媽當然都由爸爸來保護。”

    說着他伸手颳了刮閨女的小鼻子,“爸爸是想說,工作上的事兒,如果有難處,要看每天起牀後的狀態,如果你起牀一想起今天的工作就痛苦難當,甚至每天都想退縮,那就別做了,咱換個工作。可是如果你起牀後,覺得工作雖然幸苦,但還是有值得期待的地方,那就還不到放棄的時候。”說着他語重心長道:“困難會過去的,你現在遇到的都是在成長而已,明白了嗎?”

    顧箐撲哧就笑了,“爸,這話不適合你說,不是你的性格。你該跟上次我炒了老闆魷魚一樣揚言,閨女,咱這麼優秀,還怕找不到工作?敢又壓榨你又給你氣受?去他丫的!”

    顧爸哈哈地笑,“對,咱閨女這麼優秀,誰要說個不好,打斷他的腿!”

    兩人又聊了會兒,顧爸要去洗碗,腳步匆匆地走了。

    顧箐整理了一下哥哥的房間,看着架子上那一排排獎盃,笑得溫柔又堅定。

    突然被一個相框上得照片吸引了注意力,是哥哥新兵入伍的那天跟他的許多好朋友一起拍的,搭在哥哥肩旁上的那個男生看着很是熟悉,叫什麼來着?

    她那時只有十來歲,不知道他的全名,只隱約記得哥哥有個朋友總喜歡叫自己小箐箐。

    哥哥好像叫他……衍哥?

    衍?

    顧箐盯着相框逐漸瞪大了眸子,一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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