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箐站在陽臺上看着遠處的夜色,想着哥哥當初買這套房子的時候一定要寫自己的名字,還說女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談戀愛結婚都不會喫虧。
至於他自己他從未考慮過,一問就嬉皮笑臉回答給他留個房間就行。這套房子哥哥去的那一年就已經裝好了,只是他沒來得及看一看。
她之前從未想過要這套房子,所以哥哥說的時候她以你說我就聽着但我不會住的心態應付着。
後來哥哥出事,她變成了不敢來住。
她今天也是第一次來。
耳邊聽着電話那頭媽媽絮絮叨叨的聲音,心裏竟也出奇的平靜。
“媽,我知道了,少喫外賣,少喝冰的,會照顧好自己,我一定聽話,週末一定回家,我都記住了的。”
又聊了會兒,掛斷電話,顧箐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外賣軟件。
不喫外賣?人就餓死了。
不喝奶茶?那更不可能了。
不點奶茶的外賣是有缺憾的。
等外賣的這點時間,顧箐下樓買了點生活用品換洗衣物之類的,剛好外賣也剛到,她索性一次性全提上去。
大大小小手裏掛滿了袋子,進了電梯剛想用胳膊肘去點一下按鈕,卻發現五樓的按鈕已經亮了。
看來是同一個樓層的人。
她手上提滿了東西,又滿頭大汗,實在不好跟人打招呼。索性連身也未轉,就這樣站在了前面。
電梯緩緩上升,熟悉的聲音響起。
“顧箐?”
這聲音……顧箐緩緩轉頭看向身後,“……院長?”
同在電梯裏的人正是放心不下看一看他的冤種兄弟還活着沒有歐陽凌雲。
看她一個人提了太多東西,歐陽問道:“要幫忙嗎?”
顧箐哪好意思?這裏面可不少貼身衣物呢,忙拒絕。
“不用了,不重,院長也住這兒?”
“沒有,來看個朋友。”
說話間兩人出了電梯門,往同一個方向走去,然後停在了相鄰的兩間房間門前。
兩人對視一眼,顧箐有些許尷尬:“原來跟你朋友是鄰居啊,哈哈。”
歐陽凌雲:“……”他也沒想到這麼巧。
這體驗者和攻略者住這麼近不會出事吧。
顧箐開門要進去突然想到什麼,忙道:“院長,方便聊兩句嗎?”
?
“方便方便!”
顧箐放了東西,生怕自己的面給坨了,看着坐沙發上的歐陽凌雲直接開門見山:“院長,我有個請求。”
歐陽挑眉擡手撫了撫自己的近視眼鏡,“什麼請求?”
“我想在每次任務結束後都抽離自己的記憶,或者淡化也行。”
說着她無奈一笑:“經過這幾次我發現之前的記憶總是會影響到我,這樣下去於我於任務都不是好事。”
歐陽倒是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覺悟,他笑了笑,“巧了,三個新手任務結束,本身就有規定攻略者要抽取記憶,原本明天就該通知你的。”
顧箐聽聞鬆了口氣。
“這次系統升級後,初九會作爲系統植入你的腦海跟你一同進入遊戲世界輔助你,它能看到你看到的一切。”說着他想到什麼揶揄道:“少兒不宜的東西,它會自動屏蔽哦,是不是很貼心?”
“咳!”
顧箐被他鬧了個大紅臉,差點被口水嗆到,她幽怨道:“
“你猜呢?”歐陽笑道。
顧箐愈發尷尬,:“呵呵。”就這說話語氣,一定是他沒錯了。
話說她還罵過他狗來着。
罵了上司會不會被上司穿小鞋釦工資?
一定會的吧!
歐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撫了撫鏡框微微一笑並未多說,看了看時間,起身告辭。
“不早了,明天見吧,一號的情況複雜,因爲一些原因,他的記憶不完整,心理疾病也很多變,或許治療他是個很漫長的過程,辛苦你了。”
說着他突然想到兩人是鄰居,又補充道:“體驗者在第一個遊戲任務結束後就已經抽取了記憶,所以不用存在顧慮。
“直到整個治療過程結束,如果雙方同意,纔會按體驗者病情斟酌將記憶膠囊交還給雙方,記憶是否需要恢復可以自行決定。
另外,之前的三個遊戲世界是他僅有的比較溫和存有的善意的潛意識生成的小世界,剩餘的潛意識泡沫都顯示黑色。”
說完看顧箐一臉茫然的樣子,他解釋道:“也就是說,剩下的潛意識裏他沒有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絲毫善意,反應到之後的小世界裏,他可能會是個殺人兇手,也有可能是個反人類的魔頭。
當然我們儘量會在劇情重要轉折節點傳送你,只是任務從阻止他自殺到引導他向善,同時讓他收集到情感數值,難度加大,你要有心理準備。”
顧箐瞭然點頭,“也就是說他不再自殺,他要黑化了。”
“可以這樣理解。”
“對了,他之前每個世界身有殘疾,是不是也是因爲他現實生活裏確實經歷過類似的境況。比如眼睛失明過或者全身受過重傷,斷過胳膊。”顧箐問道。
歐陽眼神複雜:“你很聰明。”
顧箐原本是猜測,卻沒想到答案真是如此,一時怔在原地,直到歐陽凌雲走了,關門聲響起,她纔回神。
她緩緩靠在門背後,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
楚薄衍毫無疑問跟哥哥是一樣的人。
雖然對他的記憶不深,但依稀記得他是個陽光帥氣的男孩,跟哥哥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他們同時入伍,或許也曾被分配到一起。
那他遭遇的,哥哥是不是也曾遭遇過。
哥哥五年前犧牲了,而他至今病魔纏身,仍生不如死。
她突然想到記憶抽取的事,跑進臥室找出個小本子,緩緩將他的名字寫在了日記本上。
——楚薄衍,可能是哥哥的戰友,也可能知道哥哥的死因。
——他生病了,失憶了。
寫完又在後面小小的加了句。
——也是偷偷喜歡的人。
情竇初開,少女連心事都是隱祕,小心翼翼的。
……
隔壁的楚薄衍隨着記憶的迷霧被撥開,那裏有一個常常皺着小臉有些怯怯的小姑娘和一個跟自己一般大的男孩手牽着手從籃球場從草坪上朝着他走來的畫面逐漸清晰。
頭還在隱隱作痛,他卻彷彿沒事人似的仰躺在牀上,眼神空洞。
他看到他跟那個男孩一起打球,偷偷揹着他哄着他妹妹叫自己哥哥,當時的臉上帶着鮮活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笑容帶着魔力,如一股暖流注入了他的心裏,他附上心臟的位置,嘗試着扯了扯脣角。
許久,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