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顧箐忍不住開口,“爲了保護他‘我’丟了命,他爲什麼還會黑化?不該是更加感受到顧家一家人對他的在乎嗎?”
初九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問,接着開口。
“後來網上突然曝出楚薄衍是災星的言論,他沒來的及細細體會顧家給他的溫暖,便陷入了更深的地獄,世人辱他,罵他是災星,罵他恩將仇報。網絡上顧箐原本的粉絲全在人肉搜索他,叫囂着讓他去死。後來演變成往顧家家裏丟污穢物,罵他滾出去,至此楚薄衍徹底黑化。
他瘋狂地提着刀子將門外往家裏丟東西進來破壞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的淨土的那些人砍死砍傷無數,包括平時那些指指點點的鄰居,最後被警察擊斃。”
聽完顧箐長長嘆了口氣。
整個世界都在將他逼成瘋子,卻在他瘋了後殺了他。
——多麼諷刺。
顧爸爸顧媽媽是這個世界他唯一的救贖。
好不容易選擇了在自己的世界裏安靜舒適的繼續流浪,卻偏偏沒人給他機會。
“艹!”顧箐越想越氣,也不知道自己是氣什麼?
許久她定定道:”老孃要將他寵上天,要星星絕不給月亮的那種。”
初九疑惑爲什麼箐姐老說自己老呢?
“箐姐,你今年22,跟現實世界同齡,一點也不老。”
顧箐聽後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稍顯圓潤的小圓臉無奈,她還從來沒這麼胖過。
不過,確實不老,看久了順眼了還挺可愛。
身材屬於微胖型,臉蛋紅潤,眼睛清澈,眼尾上翹着,披肩長髮,長相不驚豔,但笑起來還有個酒窩,一眼就能讓人放下戒備,親和力十足的氣質。
外面傳來細微的響動聲,顧箐側頭看向窗外。
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大亮,而她的胃也感覺好了很多。
疼勁兒過去,不再覺得挺直着腰是件困難的事,只餘些隱隱說不清楚的難受,但好在現在可以忍得住。
她穿好衣服簡單洗漱出門便看到媽媽剛好將做好的早餐裝進一部分到保溫盒裏,看到她出來微微有些驚訝。
“今天起這麼早?”
顧箐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剛靠近餐桌坐凳子上,媽媽已經倒好了杯溫水遞過來。
“夜裏是不是胃疼了?我看到你買的胃藥了。”
她面上帶着些責怪,眼裏帶着擔憂,但是手卻熟練的撫上她的額頭,“沒燒,喝些粥再喫一次藥,如果之後還疼記得給媽媽打電話,媽媽來接你去醫院,知道了嗎?”
“媽,我沒事了,昨晚疼了一小會兒,吃了藥早就不疼了。”顧箐喝了口溫水,覺得自己渾身都有了力氣。
“二十好幾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你都沒有衍衍省心。昨夜回來看到垃圾桶裏你造的火雞麪包裝袋給我嚇一跳,你是吃了多少?也不怕把自己辣死,何苦呢?乾點什麼不好?”顧媽媽點了點她的額頭,嗔怪道。
顧媽媽知道她跟那孩子一直不對付,又喜歡搞什麼喫播,大人嘮叨也不太愛聽,懶得再多說,擡手看了看錶。
“不早了,媽媽得走了,你爸爸今天早上有個檢查,我得早點去,你記得給衍衍送飯。還有,中午給衍衍煮點他愛喫的,他不喜歡喫你那些重口的。”
說完匆匆走了。
女兒懂事善良,第一次見面被髮病的衍衍給抓爛了手受了些驚嚇,之後雖然不敢進他的屋子,但是讓她送飯她還是會去的,她並不擔心。
顧箐又喝了幾口粥,瞬間覺得自己滿血復活。
將粥盛進碗裏,又給他準備了媽媽牌小籠包,端着托盤往楚博衍屋子走去。
顧爸爸是消防隊長,這次意外腿被炸傷已有一個禮拜,顧媽媽要照顧顧爸爸又擔心家裏兩個孩子,所以醫院家裏兩頭跑,很是辛苦。
而且中午通常不回來,這一個禮拜都是‘自己’給楚博衍送飯的。
不過,都是打開門將托盤塞進屋子裏轉頭就跑。
從沒踏進過那間屋子一步。
實在是第一次見面印象太深刻。
他渾身髒污泥垢,衣衫襤褸只能勉強避體,雜亂結成團的長髮遮着臉,小小一個縮在家裏的沙發上昏睡不醒,腳丫子上的指尖又長又黑。
活像一個小野人。
彼時‘她’不過是個十幾歲小姑娘,好奇加上憐惜,她趁爸媽交談時湊到他跟前,扒拉開了他臉上髒兮兮的頭髮,然後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一雙佈滿暗紅色血色的眸子,嚇得心肝兒那叫一個顫。
還沒等她穩住心神呢,那孩子突然猛地一躍而起,小爪子上同樣黑漆漆的長指甲又尖又利,照着她的臉就抓了過來,她本能擡手一擋,
好傢伙!
一聲淒厲慘叫後,‘她’喜提一隻血次呼啦,皮肉外翻的大胳膊。
而那始作俑者陰狠的眼神直勾勾瞪着‘她’,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威脅。
對楚博衍的恐懼至此根深蒂固,簡直是夢魘。
但是他又確實可憐,沒辦法送走,‘她’就只能遠遠躲着。
還好,他從不出那扇門,‘她’也就基本不受影響。
顧箐翻完了記憶,看到了那個狼狽瘦弱,又暴躁狠厲的男孩,心疼之餘,覺得自己還得再寵他一點。
她輕輕敲了敲門,門裏沒有一點動靜,然後擰開了門把手,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往裏瞧了瞧,終於再次看到了那個孩子。
穿着一身淺藍色毛衣的少年,端坐在一張書桌前,平視着前方,不知道在專注地看些什麼一動不動,彷彿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這個空間裏多了一個人。
只一個側臉,還是烏黑的頭髮微微遮住眼睛的側臉,輪廓仍然彰顯着帥氣。
她走近他,將托盤擺在他的面前,她纔看到他其實長了一雙特別好看的眼睛,圓圓的狗狗眼漆黑如墨,此刻稍稍呆滯卻也不失靈氣。
“衍衍,該喫早飯了。”她調整着語氣,盡力柔和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