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兩人並沒有白頭偕老。

    彼時,楚博衍心心念念想給顧箐準備一場浪漫的婚禮而費盡心思策劃的時候,在某一個時刻,突然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箐箐——”

    他只來得及將坐在身旁的人攬進懷裏緊緊抱住,下一刻眼前一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遊戲倉裏。

    喉間驚懼無助的呼喚被緩緩嚥下,記憶回籠,情緒悉數被遮蓋,他面無表情打開了遊戲倉門,一腳踏出。

    歐陽凌雲站在一側面色凝重。

    “阿衍,出事了。”

    *

    顧箐也一臉懵逼的被初九扶出了遊戲倉,遲遲反應不過來。

    “九啊,咋的啦?爲啥我突然被踢出遊戲了?”

    初九幫她倒了杯水,習以爲常道:“停電了。”

    啥?

    停——電?

    好讓人無奈的理由。

    顧箐轉頭左看右看確實沒有往常亮堂。正在這時她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離自己而去,再眨眼記憶如退潮般消退,小世界的記憶消失殆盡。

    顧箐心裏空空的,有些難受。

    “那就是說一號也被迫退遊了?”

    看到初九點頭,她稍稍放鬆了點,“那這個小世界咋算?是失敗還是成功?”

    初九歪了歪頭,“任務很早就顯示成功了啊!”

    顧箐……

    行吧,她沒了記憶,也想不起來很早是多早,成功了就行。

    “電什麼時候來?”

    時間只過去一個小時不到,說明這個世界她進去還沒有十年。還不到下班時間啊。

    “待通知。”初九找來一些零食,放在了桌子上。

    其實電已經來了,只是院長交代所有遊戲倉暫時保持靜默,所以不能說實話。

    哇——有辣條?

    辣條能治癒一切不開心。

    顧箐嚥了咽口水,兩眼放光,對初九的隱瞞一無所知。

    而且,辣條都是她愛喫的牌子。

    “九啊,這……合適嗎?”

    初九檢測到顧箐盯着那包辣條的時間最久,貼心的幫她打開遞上來,“合適啊,可以喫,等院長通知。”

    顧箐忙不迭的伸手接過咬了口辣條含糊道:“好的。”

    心裏的那抹空蕩,被滿腔的辣和濃重的刺激性香味推離了心尖掩埋在角落裏。

    她這邊正爲進了一個這麼好的公司,上班時間可以正大光明喫零食而開心不已,另一頭的楚博衍抱着腦袋疼的面無人色。

    這一次比上次還要難忍,他渾身發抖咬着牙堅持只爲了想要清醒的知道他的記憶裏的那個男孩女孩之後到底怎麼了?

    他直覺之後的記憶一定跟他們有關。

    尤其是那個男孩子,爲什麼想起他心裏像是針扎一樣。

    腦袋裏彷彿掀起來狂風巨浪,翻江倒海一般攪弄着。

    一塊塊記憶碎片被巨浪從海底翻了出來,然後迅速像過電影一樣播放。

    凌亂繁雜,沒有順序,直攪得他的頭像是要裂開了一樣疼。

    不知過了多久,這些記憶緩緩的,像是被一道指令破解,又像是被一個重要的線索串聯,一點一滴拼接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完整的記憶鏈。

    “衍哥,我們參軍了箐兒那小丫頭偷偷哭了好久,他捨不得我,我知道。”高大魁梧的男人,望着遠方一臉思念。

    “衍哥,看,我家箐兒寄來了照片,小丫頭是不是長的越來越好看了。”

    “哥,箐兒那丫頭面上看着乖巧懂事,其實是個倔丫頭。”

    男人說着擡手使勁搓了搓大平頭後腦勺,像是很苦惱。

    “最近她似乎鑽進了死衚衕,覺得家裏的人都在某一個領域非常突出,她覺得自己平凡的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小野菊,過於平庸凡俗,最近幾年鉚着股勁,學習了很多東西,想讓自己能追上家裏人的腳步。”

    “我勸過很多次,不要讓她把自己繃的太緊,可她似乎沒有聽進去,衍哥你說是不是我們的教育方式有了問題,無行中給了箐兒太多的壓力,箐兒是我帶大的,我最瞭解她,她認準的事兒,撞得頭破血流也要做,太倔了。”

    ……

    畫面一轉,槍聲,爆炸聲,腳步聲,紛踏而至,身負重傷臉上畫着迷彩的男人嘴角血流不止,一手握槍一手按在自己腹部往上的位置,一雙鷹眼死盯着拐角處渾身緊繃。

    等看到來人才慕地堅持不住背靠着牆壁緩緩滑落在地,嘴角卻往上擡再往上擡,漏出血紅色的牙齒,終是笑了。

    “衍哥,對不住,兄弟只能陪你到這了。”

    “衍哥,一定要活着出去,活着將東西帶出去,還有……看着點……箐兒,護着她。”

    男人狠狠抹了把淚,將胸前內側口袋裏的一張照片塞進了同樣胳膊和腿各中一槍失血過多行動受限的自己,不顧他歇斯底里嘶吼阻攔的聲音,毅然衝了出去引開了越來越近的槍聲。

    “顧棟——回來——!”

    “顧棟——”

    “砰——”

    ……

    “阿衍……阿衍……醫生,快!鎮定劑。”

    歐陽凌雲看着楚博衍剛開始只是看起來跟上次一樣頭很疼的樣子,哪知道他突然嘶吼一聲,猛的吐出一口鮮血,徹底昏迷不醒了。

    怎麼會這樣?

    他到底記起了什麼?

    什麼洞?

    楚博衍看起來整個人像是個脆弱的娃娃,氣若游絲,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樣子,將歐陽凌雲都快急瘋了。

    醫生一通忙亂後責怪的看着一頭雞窩像只無頭蒼蠅急得團團轉的院長,深深嘆了口氣。

    歐陽凌雲:!!!

    醫生搖頭嘆氣,阿衍是——不好了?

    然而醫生抹了把鋥亮的腦袋頂一臉便祕但就是不吭氣兒。

    歐陽凌雲心裏有股邪火直衝腦門,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終於暴躁開罵:

    “你踏馬別給老子嘆氣,說——他到底情況怎麼樣?”

    有什麼說什麼何故看完了病患瞎嘆氣,是想嚇死誰啊,艹!

    “院長,上次就說過了,他的身體需要漫長的恢復期,五臟六腑沒一塊好地方,經不起反覆進遊戲的折騰。你看看現在弄得,人又成了這樣。”

    “我說什麼你都不聽我的,我還說什麼?直接準備棺材吧!”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醫生是人又不是神。不能次次都能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醫生也氣,沒見過這麼不把身體當回事的人,倒豆子般噼裏啪啦一頓罵完直接掉頭走了。

    不走有什麼用,病人的身體損傷嚴重,好藥好膳食養着以後都有許多後遺症,現在這麼折騰,都不用考慮壽命長不長的問題。

    走到半路又折回來冷着臉叮囑:“如果非要一意孤行,儘量不要連續進遊,必須間隔二十四小時,要不然三年後油盡燈枯別怪我沒提醒。”

    歐陽凌雲見楚博衍生死不明躺在牀上心裏焦躁的不行。

    見醫生真氣了,阿衍日後還要用他,意識到這人不能得罪,他收斂情緒忙道歉,

    “老黎,剛剛我態度不好,對不住了。跟您透個底,一號是我兄弟,我比您更在意他的身體,但他身份特殊,上面一直盯着進度,我這行事也受限,您見諒。”

    老黎醫生面色微緩。

    一號的特殊他也有所耳聞,據說研究院接連被黑客攻擊都是因爲一號。

    什麼病人能招惹這麼大的動靜?

    好奇心害死貓,做醫生的最能趨利避害。

    老黎剛剛被兇後心裏那一點不爽煙消雲散,反倒更加重視,“我這盡力醫治,時間上你看盡量能緩則緩。”

    歐陽忙應和,深深鞠一躬,“我知道!您辛苦了。”

    “哪裏!本職工作而已。”老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摸了兩把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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