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極簡,楚薄衍親自給鼠嬤嬤送行。
顧箐也沒閒着,她陪着先生收斂了鼠嬤嬤生前的衣物用具。她以前就聽說當父母的喜歡將自己孩子不要的玩具收拾起來,好好保存。鼠嬤嬤竟也是如此。
她自己的東西非常少,生活簡單質樸,沒有一件奢侈昂貴的金銀首飾,綢緞錦衣。反倒收拾了許多小玩具。這些東西每一件上都有楚薄衍從奶娃娃到長大成人的痕跡。
顧箐將這些東西交給了三兩。
其實她是想交給楚薄衍的,但楚薄衍那個傻瓜不見她,更是不給她個好臉。彷彿鐵了心要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氣死!
顧箐脾氣上來也懶得搭理他。
她就是這麼記仇,他推她那件事她是一定要跟他算賬的。
臭小子竟然推女人?
必須不能慣他。
她定要讓他那可可愛愛乾乾淨淨的小貓臉哭成花貓臉。
燕肇回來時正趕上鼠嬤嬤出殯,他匆匆磕了個頭,眼睛就黏在了他家少爺身上。
衍皇子在宮裏是無人可知名不副實的皇子。在這裏,他是所有人寵了愛了十幾年的少爺。
還是少爺傻乎乎的時候好,他想。喜怒哀樂全在臉上,根本不要人猜。
現在,他像套了殼的木偶,內裏刀傷千瘡百孔,外頭體面周到。
若是知道少爺長大會是這樣,他就是拼了命……
他拼了命也不能做什麼……
燕肇還是沒忍住在鼠嬤嬤葬禮結束後在顧箐的房門外徘徊。
他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思,他就是特別想找顧姑娘告訴她實情。
他像被瓦罐罩住的蛾子,努力了許久,卻發現怎麼走都是絕路。不甘又無奈。
他理解少爺的決定,換作平日也絕不敢忤逆少爺的意思。
他來到少爺身邊收到的第一條皇帝的命令就是凡事以少爺的安危爲先。
之後少爺長大了,皇帝的命令變成了凡事以皇子的命令爲先。
皇上怕衍皇子長大了周圍伺候的人卻依然把他當小孩。
沒有人聽主子的命令那還叫主子嗎?
皇帝的良苦用心可見一斑。
可今時不同往日。少爺都要疼死了,所有人都幫着他瞞死了這其中最重要的另一個人。
他的直覺告訴他,顧姑娘不會看着少爺活活疼死。
燕肈還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搓着手糾結理思緒,顧箐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何事?”最煩磨磨唧唧的人了,有事說事兒,在別人門口轉圈,生怕別人看不見他?
堂堂楚國第一暗衛,第一次,人都站在他面前了他纔像是被驚跳的螞蚱一樣,驚慌之下——一個閃身消失了蹤影。
??????????
顧箐……
大爺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她能喫人是怎麼的?
主子奴才一個個的,看到她像老鼠見了貓。
太特麼傷自尊了。
老孃就算當奶媽那也是個有脾氣的奶媽。你,以及你的主子,等死吧!
顧箐徹底氣炸,一腳踢開門將自己摔牀上,呼哧呼哧深呼吸。
原本她還在考慮,要不直接跟楚博衍挑明算了。他不見她,她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裝病總能見他一面的。
結果……現在就連個暗衛都踏馬躲躲閃閃不見她了?
算球!
她還是太心軟。
讓他丫的先疼着吧!
如果不出她所料,某個傻子明日就要送她走了。
她倒要看看他要送她去哪個犄角旮旯。
……
次日,一大早,就有小廝來傳話,說少爺有請。
顧箐擦乾手上的水挑眉,果然來了!
她以爲要送她走,,至少是要見她一面的,結果呢?
她在院外等了半個時辰,他就使喚個小廝,給她遞了張賣身契,然後給她塞了幾個丫鬟,讓她帶着一起下山。
?_?
這就完事了?
顧箐氣笑了。
楚博衍原本是打算見她一面的,但不湊巧,他熱毒發作了。忍着疼交代了所有的事,已是極限。
之後到了冰室就昏了過去,三兩和燕肈在身邊伺候着,根本不敢離開。
顧箐氣呼呼地走在前面,後面三個丫鬟亦步亦趨。這畫面讓遠遠看着這一幕的嬤嬤摸不着頭腦。
……這是又被少爺兇了?
這三番五次的別真被少爺給趕出去了。
哎呦,她的這傻姑娘,簡直能讓人操心死。
她在這的這些時日怕這傻丫頭惹事也是費勁了心思打聽少爺院裏的事,結果伺候少爺的人那叫一個嘴緊,院子裏更是明裏暗裏看似鬆散,實則如鐵桶一般。
她多打聽了兩句少爺身邊伺候的人,這院裏的人一臉警惕,看她彷彿看細作,她頓時一個機靈,立馬偃旗息鼓,再不敢多打聽。
她算看出來了,這院裏的少爺能耐那是真不小。
可家裏這棒槌姑娘,她是伺候起來一點不上心啊,真真愁死個人。
嬤嬤快步走上去一把拽住嘴都快噘上天的黑臉丫頭,低聲在她耳邊道:“怎的?又這副死人臉,這鼠嬤嬤可纔去了沒多久,主子們正是煩悶的時候,你這是鬧哪門子脾氣?”
聽說這鼠嬤嬤相當於少爺的奶嬤嬤,少爺那是實實在在當親人敬着的。
嬤嬤那雖然兇巴巴但滿含關係的話語,讓顧箐突然就破了防,她紅着眼眶,語氣委屈“嬤嬤……我被趕了。”
話未落,大顆大顆的眼淚已經止不住往下滾,“他要我下山。我什麼都沒做錯……他還推我……嗚……”被人像個垃圾一樣推開,被人趕走這些事,讓她覺得很委屈,哪怕她知道事出有因,但也不能接受。
她一定會還回去的……嗚……。
這段時日,倒是真的沒做錯什麼,這嬤嬤還是知道的。
自家這傻丫頭一心一意幫着辦鼠嬤嬤的後事,少爺整日不出門,也不需要伺候,這些她是知道的。
沒做錯事,那就是被主子厭了。
這種事倒也不是沒有。嬤嬤心裏有了數,“那這些姑娘……”說實在話,這些姑娘真是各有各的特色,瞧着其中一個胖臉小丫頭看着特別討喜,但竟然是腰上配劍的;另兩個低眉順眼看着倒像是大戶人家給小姐們尋摸的貼身丫頭。
“不知道!哼!”顧箐抹了把眼淚往前走。心裏氣哼哼罵道:狗男人,趕我走就趕我走,還要安排人盯梢。害她想做點什麼還得多廢點功夫。
三個丫頭腦袋快垂到了胸前,“姑娘,我們是得少爺吩咐來伺候您的。”
沒聽說過趕個丫鬟還派幾個伺候的人的。
這哪是趕丫鬟,這分明是養外室……呸!嬤嬤臉黑如鍋底。
三個丫頭人精一樣,互相對視一眼,雙雙拿出自己的賣身契,“姑娘,奴婢三人以後就是姑娘的人了。”
嬤嬤臉更黑了。
顧箐嘆了口氣,這三人她暫時必須得收下。
她是一定要回來找他的,罵歸罵總不能眼看着他真的死了。之所以會乖乖走,是想着先安排好了嬤嬤。
楚薄衍選的地方一定是個適合生活的好地方,嬤嬤年紀大了,一直住在山上,天寒地凍的終歸是不好。正好就讓嬤嬤先去養老吧!
瞧瞧,伺候嬤嬤的人這不是都選好了。
顧箐看着三個丫頭,接過她們的賣身契,見她們鬆了口氣,她倒覺得好笑。
“收拾東西吧!我們今日就下山。”
“是。”三人應聲,利落得進去收拾嬤嬤和她東西。
“說清楚,你和主家的少爺到底是什麼關係?”嬤嬤恨鐵不成鋼,“你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嗎?怎還自尋死路?”
顧箐搪塞道:“嬤嬤,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嬤嬤一臉你看我信不信?
人家都打算將你養在外面了,你跟我說你們沒關係,騙鬼呢?
“既然沒關係,被趕走便趕走,你哭什麼?”
“我……”早知道就不哭了。
怎麼還給自己挖了個坑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