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後面明顯感覺到楚薄衍長長呼了口氣。
頓時心底暗笑不已。
她微微靠近問他，“知道路嗎？”
他又不自覺直起了腰，顧箐頭盔碰到了他的後背，他的身子一僵，聲音低沉暗啞，“前面左拐。”
沒聽到她回答，他又不確定了，稍稍偏頭問她：“對嗎？”
顧箐聞言乾咳了一聲，壓制喉間幾欲破關而出的笑意，“對。”
楚薄衍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渾身特別不自在，原本不怎麼主動開口的人，突然迫切的想找個話題打破自己奇怪的情緒。
“這條路我跑了五年，記得比較熟了。”話說完自己感覺心底的緊張消散了一點，他不知不覺腰身就放鬆了下來。
“嗯。”顧箐怕他聽不見湊近問他，“辛苦嗎？”
緊張感又來，楚薄衍又默默繃直了腰。
“……忘記了。”
之後顧箐沒再說話，因爲楚薄衍後背溼了。
鵬城天氣再熱，騎摩托車也是有風的。
三十五歲純情大男孩不好撩。
等下過火了就麻煩了。
到了地方顧箐下車，剛要跟楚薄衍告別，側面來了一輛車，還衝她按喇叭。
凝眉去看，一個略胖的油膩男人坐在車裏，衝她打招呼。
“顧箐？真是你？”
他停車下來，準備寒暄，顧箐卻後悔怎麼就沒聽爸媽的住家裏算了。
來人不是別人。
媽寶男譚超是也。
縣城地方這麼小的嗎？不想遇見的人，轉頭就能遇上。
她耐着性子，“是我。”
“你住這兒？”譚超已經從媽媽那裏知道了顧箐單身的信息，已經起了心思。
顧箐：突然不想住這兒了。
她點了點頭，轉頭跟楚薄衍道：“哥，你要不先回？”
楚博衍淡淡說了句，“不急。”
“這就是你哥？”
譚超彷彿第一次見楚博衍，看着顧箐道：“聽說在送快遞，我這兒有一個服務員的位置，可以讓他來，比送快遞輕鬆，工資可以給到五千一個月。”
這話聽得顧箐想翻個白眼，心裏特別不舒服。
譚超媽天天跟楚媽媽打麻將，兩家又是一條街上的，誰不知道誰家底細？
話裏話外一副施捨的樣子，看不起誰呢？
原想顧及着楚媽的面子，再怎麼說跟人家媽媽也是牌友，鬧不好看了遇見尷尬。
她面子上敷衍着也就過去了。
但他言語間字字句句都在輕視楚博衍。
這就屬實是他手欠摸了老虎屁股了。
說她不好可以。她是條鹹魚，一沒爲國家做貢獻，二沒爲人民服務過，普普通通一個滿大街都是的姑娘。
說楚博衍不好不行。
他還輪不到什麼不三不四的人說三道四。
她的人，她不護着，誰護着？
“天，我真是沒想到。”顧箐捂嘴一副喫驚樣子，“你還是跟上學一樣，那麼善良，那麼有愛心。”
表情略浮誇，聽得楚博衍眉毛都抖了抖，握着摩托車把手，大長腿支着摩托車車身，有些好奇她語氣爲什麼突然這麼奇怪。
至於譚超的輕視，他經歷的輕視謾罵多了去了，這點子不痛不癢的嘲諷他壓根不在意。
譚超表情卻很是受用。
聽說顧箐是個急診科醫生，他特意打聽了一翻，那活兒又苦又累。
學習好有什麼用？
他沒考上大學，現在照樣混得好。他的車都買好幾年了，這兄妹倆還騎摩托呢！
不過，倒沒想到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
他剛想開口說這沒什麼，顧箐又開口了：“你上學就特別愛操心班上的女生的健康問題，要是哪個女生姨媽疼了，哪個女生感冒了，你準是第一個知道的。我當時就想，這麼好的男生以後一定不缺女朋友，怎麼樣？你現在孩子是不是都很大了？該上小學了吧！”
譚超覺得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他上學是愛給女生們獻殷勤，但那是高中時候的事了。
顧箐說完一點不停頓，繼續笑得一臉燦爛道：“你看看你，還操心我哥，你看看他這一米九以上的個頭。”
譚超胸口中了第二箭。
他只有一米七站在楚博衍前面像個需要仰着頭看他。
“你看看我哥這長相身材。”顧箐繼續面帶微笑扎刀子。
譚超胸口中了第三箭。
楚博衍的長相身材，整條街公認的出衆，自己的肚腩都遮住了腳尖，不能違心說楚薄衍的身材不好。
“你說你操心他什麼呢？”
顧箐笑着上下看了看譚超，眼神裏沒有一絲嫌棄，笑得彷彿看見了樂山大佛。
“真不用你費心，他過得好着呢！”
轉頭對過得很好，現在很懵逼的楚博衍道：“哥，我突然想起來出門的時候好像沒關水龍頭，這時候肯定是水漫金山了，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說完衝着譚超不好意思道：“你看這真是不湊巧了，改天有時間帶上老婆孩子來人民醫院急診科逛逛，我在那兒上班，咱好好敘敘舊。”
說完一副火燒屁股的樣子一路顛顛顛兒跑走了。
楚博衍異常聽話，她說你趕緊回去，他就手隨心動已經在發動摩托車了。
“轟……”一聲響，摩托發動，騎着走了。
徒留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的譚超一臉便祕色。
去急診款逛逛？
誰沒事去急診科逛街？
原還想着顧箐工作體面，又是個單身，長得好看，配自己正合適。
但她這麼不會說話，還是算了。
他怕被氣死。
開着車回家的時候，路邊兒上又遇到了楚博衍，他騎着摩托車在等紅綠燈。
剛壓下去的氣又蹭冒了出來，忍了又忍沒忍住，打開車窗，衝着楚博衍吐了口痰。
雖然沒吐楚博衍身上，但這行爲侮辱人到極點。
楚博衍眉毛一橫，也上了火，剛想找他麻煩。
綠燈了。
譚超開着車跑了。
他篤定楚博衍過會兒就忘了，所以才這麼欺負人。
顧箐洗完澡聽初九說的時候簡直氣得想給那孫子套麻袋。
“他回家了？”
初九：“誰？”
“楚博衍在哪兒？”
“哦，在海邊。”
顧箐穿上衣服就出了門。
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他坐在沙灘上指尖猩紅，煙霧繚繞，看着遠處的海面也不知在想什麼。
身邊放着幾罐啤酒。
嘖！痔瘡沒好，還喝啤酒？
顧箐心裏吐槽，但沒出聲阻止。
“過了這麼久，他應該已經忘了被人吐過痰了吧！”
初九：“大概率已經忘了。”
“忘了，但被人欺負過，心裏的鬱悶還沒疏解？”只有這一個解釋。
顧箐走上前，截了他的煙，塞自己嘴裏，吸了一口。
原主是會吸菸的。
她被校園霸凌時被人按着頭強迫吸菸，後來她鬧到了校長室，事情鬧大後那夥人纔有收斂。
之後家裏人擔心她出危險，高中了上學放學都堅持接送她。
楚博衍看着她印象有些模糊，但應該是自己認識的人。
顧箐一看就知道他將她也忘了。
她低頭想了想，拿出手機對着自己拍了張照片，將照片換成微信頭像。
對他伸手，“手機給我。”
楚博衍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已經到了她手上。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
他不對勁。
他爲什麼這麼聽話？
手機怎麼能隨隨便便給別人？
顧箐加了兩人的微信，給他的備註是：哥哥。
在他的手機上，給自己的備註是：顧箐妹妹。
拿着手機遞給他時，她問，“知道我是誰了嗎？”
“……嗯！”原來是妹妹，那他聽話就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