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箐找了個大大的白瓷湯盅,發現只要自己拿在手上的東西,也能自動隱身。

    這技能……簡直就是打家劫舍的利器啊!

    顧箐兩眼放光將各種喫食一股腦塞進湯盅,看到膳房的師傅往咕嘟咕嘟冒熱氣的湯裏放着冰糖,她偷摸也抓了一大把塞進了袖口。

    等再次回到荒涼的冷宮宮牆外時,遠遠就看到門口有一個小腦袋努力伸着往外瞧。

    一看那腦袋頂上凌亂的可愛小啾啾就知道是四歲的奶寶楚博衍。

    顧箐抱着湯盅被他奶呼呼探頭探腦的小樣子逗笑。

    然而,就在她看到他的下一刻,他也看見了她。

    她以爲他在等他,結果出乎意料的是,他腦袋倏地縮進門裏,飛快地將門從裏面關上。

    顧箐:“……”

    這掩耳盜鈴的小崽子!

    他知不知道自己剛剛在看到她的時候大眼睛裏盛着的驚喜比這一鍋湯盅裏的食物都滿?

    上前一腳踢開冷宮的門,小腳丫踩在門檻上往裏一跳,擡眼一瞅正要打趣蠢萌的小鬼頭幾句,接着就傻眼了。

    剛剛還一個人都沒有的冷宮現在最南邊的角落裏站着一個披頭散髮嘴脣血紅血紅的女人正目光森森盯着她。

    正確的說應該是盯着她身後。

    顧箐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視線一轉,發現小傢伙的屋門虛掩着,門外面還露出來了一截小手指。

    很顯然。

    這傢伙此刻就躲在自己房門後面偷看呢!

    顧箐氣笑了。屁大一點,是真的鬼精鬼精的。

    她慢條斯理晃到門後面,一腳踹木門上。

    “哐啷——”一聲巨響!木門被重重關上了。

    披頭散髮的女人眸子瞬間瞪得老大,表情像是紅鼻子小丑一樣脣角都咧到了臉頰上,血盆大口裏的牙齒看着白生生的,簡直詭異得一批。

    顧箐卻心裏有了猜想。

    冷宮裏可不止有楚博衍母子兩人,其實這個院子裏的每個房間裏都應該住着人的。

    只是她先前來的時候,天上下着大雪,這些人都躲在屋子裏而已。

    但按照劇情來看,這些女人大多精神狀態有問題,好在楚博衍出生後她們從未欺負過她們母子。

    若不是她們,楚博衍的母親一無所有,僅僅憑藉自己一人也不可能將楚博衍在這麼一個純靠自己自生自滅的冷宮裏將他拉扯大。

    後來在楚博衍的母親死後,更是她們明裏暗裏的保護,才讓楚博衍在這喫人的冷宮裏活到了十三歲被攝政王帶走。

    顧箐現在還摸不準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又能在這個地方待多久?所以她不能輕易打破這裏的生存規則。

    不過,偷偷喂孩子點飯喫應該沒什麼問題。

    她抱着大大的湯盅,無視了看見大門無風自動而吸引着緩緩往大門口移動的瘋女人。她蹦躂着白嫩小腳丫擠進了微微有些阻力的房門內。

    小傢伙見攔不住她,泄氣一樣撅着嘴,“這裏是我的屋子。”

    他以爲她是跟他搶房間的?顧箐失笑,“放心吧!”

    爲了讓這小小年紀卻防備心很重的小傢伙安心,她隨口編着瞎話,“你也看見了,別人看不見我,我也不怕冷,所以姐姐我可能是天上的小仙女。”

    小仙女是什麼?

    小傢伙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只是再次梗着脖子強調,“你不要待在我的房間裏。”

    孃親說他太小了,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天天數着日子的,今天是孃親被擡走燒掉的第十五天,孃親說的話他每天都要聽。

    ——孃親說不聽話會像她一樣死掉的,會很疼很疼,他最怕疼了。

    ——他不要死掉。

    小傢伙想到孃親眼圈紅了,小巧的下巴微微輕顫着,像是很快要哭出來。

    顧箐嚇一跳,慌慌張張將湯盅放地上,打開蓋子,拿了個還帶有溫熱的素丸子,舉到他面前,“別哭別哭,你看看我給你拿了喫的,你嚐嚐。”

    小傢伙毫無動作,就這樣眼淚汪汪看着她。

    顧箐:“……”

    媽的,麻爪子了啊喂!

    誰能教教她,她現在該怎麼哄這四歲都沒有凳子高的小屁孩子啊?

    顧箐小臉肉嘟嘟眼神真誠,“是不喜歡丸子?那雞腿呢?我還給你拿了雞腿哦~”

    小傢伙一如既往不爲所動,小手指着門的位置,眼裏的淚珠兒欲滴未落,撅着小嘴語氣兇巴巴,“我的屋子,我的牀,不會給你的,你出去。”

    ——孃親說過,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能碰。

    她是來歷不明的東西,她帶來的食物也是。

    她今天摸了他的臉,碰了他的手,他都有仔仔細細用雪擦洗過的。

    顧箐舉着手裏的雞腿無比挫敗。她不想真的惹哭他,只能放下東西將袖子裏的糖塊一併放地上,投降式舉手退到門口,“行,你厲害,我怕了你了行了吧!”

    說着她主動關上門,將自己隔絕在外,“東西是乾淨的,特意給你拿的,雞腿冷了喫可能會拉肚子,裏面還有些麪條之類的,我也沒細看,你想喫就喫,不想喫就丟那兒不用管。”

    顧箐站在屋門口看着破敗的冷宮裏銀白色的雪像是碩大的鵝毛,一片一片往下壓。枯樹杈上烏鴉難聽的聲音嘎嘎嘎,簡直讓人煩悶的不行。

    莫名其妙就到了楚博衍小時候,是重新穿了,還是怎麼回事?看着大雪紛紛揚揚往下落,院子裏的紅衣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短短几分鐘她目之所及之地全部被大雪給覆蓋了,甚至樹杈上的老鴉都叫得有氣無力,彷彿要凍死了似的。

    這讓顧箐更加焦灼,有種對眼前現狀無能爲力且對前路未知的煩悶。

    天色漸暗,屋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站在屋外足足站了有半個小時,越站越是心浮氣躁。

    ——奶奶的!

    ——她還不信搞不定個孩子?

    顧箐轉身試探着輕輕推開門,屋子裏黑乎乎,她蹲下去仔細看,發現地上的食物沒有任何動過的跡象。

    再往前走,看到牀上被子裏鼓着小小的一團。

    她伸進去摸了摸,小傢伙手腳冰冰涼涼,沒有一絲暖氣。

    她頓時懊惱不已。這麼大的雪,是會凍死人的。

    轉身飛奔去之前拿食物的院子,找到閒置的最厚實的被子幾乎沒有猶豫就想拿回去,可轉眼看到上面繁複的花紋就作罷了。

    這樣惹眼的東西放在小傢伙的房間裏,可不像是食物,喫完了就沒有了痕跡。

    萬一她突然消失了,那誰來護他?

    她思索片刻找到下人房間,拿了一牀半新的舊棉被,帶了回去蓋在了他身上。

    可過了一會兒,看着他還是沒有一絲暖氣的小手,她掀開小被子鑽了進去,小小的身子抱住了同樣小小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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