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來尋女帝的長孫扶搖,喜獲一張“好人卡”,心情很是複雜。

    她十五歲出徵,殺人無數,戰功赫赫,臨到頭來還能得君主一個“好人”的稱呼,按理說她應該打心底覺得榮幸,日後更加肝腦塗地發揮餘熱纔是,可怎麼就這麼怪異呢?

    然,更怪異的還在後頭。

    女帝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一樣,發出一聲驚歎,“你別告訴我你說得是說他?”

    長孫扶搖停住腳步疑惑:誰?

    除了女帝除了她,再除了宮裏有昏睡過去的太上皇顧紋,在這攬月還有誰在皓日國的質子能否進宮一事上做得了主?

    之後一陣寂靜。

    也不知道這皓日國質子對女帝說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

    只聽到女帝又是一聲驚呼,“你竟然能跟他對話?”

    長孫扶搖撓了撓頭,愈發不解。

    所以,這兩人說得到底是誰?

    得知小五竟然能跟主人格對話,顧箐短暫懵逼後,狡黠一笑,衝着小五眨眨眼,“你想跟我進宮嗎?想的話,咱不理他。”

    小五一愣,接着嘴咧到了後腦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在明媚的日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傻子纔不想。

    他還有好多話沒跟姐姐說呢!

    比如,他後來才知道上次姐姐根本就沒有‘要’他,只是親他,不算要了他身子,要跟姐姐歡好纔算。

    這次他什麼都懂了,也長大了,姐姐是不是可以要他了。

    然,念頭一起,小五眼前短暫的眩暈,只來得及喊出一聲,“……不”,接着整個人便沉睡了。

    再次清醒的已然是楚博衍。

    他清冷的目光與顧箐凝眉探尋到視線相撞,他迅速從她手裏抽回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後死死捏住,“陛下,皓日國質子衍,絕不會進宮。”

    顧箐:“……”

    腦子裂開了。

    真的。

    誰來告訴她,主副人格一秒切換,她要怎麼應對這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初九啊,你們真的沒人來管我死活嗎?”

    初九小奶音萌萌軟軟,“箐姐,加油哦~”

    顧箐扶額:“……你還是看你的小說去吧,讓我自己理理。”

    她看着就這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經將自己跟她的距離拉遠到兩米之外,然後緊繃着下頜,繼續不帶一絲感情,漠然的對她開口,“若是陛下強硬要求衍進宮,衍只有一死。”

    長孫扶搖靠在牆後聽戲,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看吧!

    她說什麼來着?

    這皓日國質子衍可不是那些庸脂俗粉。人家擅長玩弄人心,還會以死相逼的路數,在勾欄院整整兩年卻沒沾染分毫污穢,豈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若是心智不堅定,早隨波逐流了。

    畢竟追隨大流,放逐自己纔是人之常情。

    顧箐懶得搭理他什麼死不死的。

    牛不喫草強按頭,這樣的事她顧箐還幹不出來。

    不願拉倒。

    她有氣無力沒什麼誠意的道歉,“是朕的錯,你安安心心活着,朕若真想做什麼,早做了。”

    說起這個顧箐又好氣。

    上次他將自己脫光了,她都只是親了親他。

    她多好多正經一姑娘,怎麼就被人看成了個色批流氓?

    這他媽還有沒有天理了?

    越想越氣,她上前一步拉進兩人的關係,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恨恨道:“楚博衍,以死相逼能成功是因爲別人壓根不想讓你死。王叔對你有惜才之心,朕對你有愛慕之心……”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某個驚弓之鳥瞳孔驟然收縮,接着往後倒退一大步迅速跪地磕頭,並朗聲,“陛下聖明,自然愛萬民如子。”

    我聖明你大爺!

    狗屁的愛萬民如子!

    他這油鹽不進故意歪曲事實的舉動成功在顧箐的心頭火上加了一把熱油,她氣得臉動紅了。

    但見鬼的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想得是萬一對他發脾氣,低下的下人以爲他惹怒女帝,會不會因此欺負他?

    捨不得衝他發脾氣的顧箐只能氣急敗壞開口,“太醫開的調理身子的藥記得喫,若是下次見你還是這樣一副病歪歪的樣子,不管你願不願意,朕親自來將你綁進宮裏。”

    說完也不管某人是個什麼表情,徑直走了。

    再不走,她覺得自己能被他活活氣死。

    結果氣沖沖轉了一個拐角就跟一直躲起來聽戲的長孫扶搖裝了滿懷。

    長孫扶搖立刻焦急開口,“陛下,太尉等人在宮裏找不到陛下,跟着臣來了府邸,此時正在議事廳等陛下一起商議南方水患一事。”

    顧箐摸了摸自己撞疼得鼻子,看到自家王叔眼裏那明晃晃強忍着的笑意,哪裏不知道她是在看她笑話?

    “王叔,笑吧,別憋着。”顧箐扯着她的衣袖往議事廳走,“憋壞了身子還如何爲朕,爲攬月國效力?”

    長孫扶搖頓時毫不客氣哈哈大笑,“陛下,臣說什麼來着?皓日國質子的性子堅如磐石,陛下想要抱得美人歸只怕難咯~”

    “難便難吧。”顧箐笑道,“難朕也只認他一人。”

    “再說,石頭不也有捂熱的一天?”

    “更何況……王叔怎麼知道他就沒有動搖?”

    長孫扶搖聽完只覺得女帝到底年紀小,還是天真,“陛下,他跟你不一樣。”

    “你自小太上皇將你捧在手心裏,宮裏又沒有別的皇女與你打機鋒,可謂是衆星捧月。可他不一樣。”

    “他是在地獄裏長大的孩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宮的惡濁齷齪。”

    “如果你是他,你會選擇再次回到地獄嗎?”

    顧箐卻信心滿滿,“王叔,朕身邊可不是地獄。皇夫的位子,整個後宮……”乃至整個天下。

    “都是他的,都只能給他。”

    之後長孫扶搖便再沒有說話。

    兩人默默往議事廳走,過了不知道多久,長孫扶搖纔看着女帝有感而發,“陛下竟有一顆稚子之心。”

    爲君者,如此孤注一擲自斷其臂只爲一人,實屬罕見。

    睥睨傲世於天下的君主認爲天下皆王土,四海皆王臣。

    區區一無依無靠的柔弱男子,何至於放棄君主威嚴將其捧到與一國之君同一個高度平起平坐,再去談喜歡。

    長孫扶搖不知道有個詞叫‘戀愛腦’他斟酌半晌,也只是說出來一句:陛下有顆稚子之心。

    顧箐:“王叔在說朕傻?”

    長孫扶搖笑笑,“陛下見過三歲幼童買東西嗎?”

    顧箐搖頭。

    長孫扶搖笑着道:“三歲幼童在街上看中了自己喜歡的物件,都是將自己荷包裏所有的錢財全部倒出來給商販,然後讓商販自己拿。商販拿多拿少,幼童都是笑着的。”

    顧箐秒懂後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王叔放心,朕的皇夫是良心商販,不會騙朕銀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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