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衍進來病房，站在顧箐的病牀前，乖乖道歉。
他想清楚了。
過往這個東西就像烙在臉上的疤，他去不掉。
“你說要追我，我很開心。我也經過了一翻掙扎才決定告訴你的。跟着你在劇組的幾天，我聽最多的就是誰誰誰塌房了。我想，與其在未來的某一天因爲過往讓你覺得被欺騙，索性我提前告訴你。”
“但是……”
顧箐默默翻白眼，做了個stop的手勢。
但是個屁。
不過是篤定她會嫌棄他。
不想聽他說這些，她低頭主動將他從黑名單裏放出來，【我來問，你來答。】
手機上特殊鈴聲一響，楚博衍心裏一喜。
拿出手機看到信息，他忙不迭點頭，“你問。”
【你會介意我的病嗎？你知道我以後或許還會復發嗎？可能三年可能五年也可能就是術後的幾個月裏。】
看着手機上的信息，每一個字都讓楚博衍覺得如鯁在喉。
他沒想到她的第一個問題，就狠狠戳到了他的痛點。
他完全不敢想那些個可能，當下暴戾的情緒宛如衝出牢籠的猛獸，在身體四處亂竄。
死死握住拳，直到手心刺疼，他才稍稍有了些理智。
“我不介意，你不許再這樣說！”面對顧箐，他聲音提高了幾個度，甚至有些失控低吼。
【我這不是學你嗎？】
顧箐撇嘴繼續發信息，【許你高義，能把自己剖開給我看，不許我把自己剖開給你看？】
楚博衍腦子嗡嗡作響，嗓音裏像是裹挾了沙子，
“我的是過去、在意它，它就能左右我，不在意它，它只是過去。怎麼，怎麼能跟你說的一樣？”
顧箐冷嗤一聲。
搞笑了，他這不挺清楚的？
【怎麼不一樣？都是必須得接受的事實。你不想聽，我就不會生病？你爸爸也是癌症，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得了癌症的人，只是在延長存活時間而已。】
有那麼一刻，楚博衍看到手機上的字，只覺得氣得肺管子都纏在了一起。
怎麼能這樣論？
他擡頭恨恨道，“顧箐，我滿腹卑微的心思，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前怕狼後怕虎。”
“我怕你嫌棄，怕你害怕，怕你覺得我手段殘忍。”
一聽卑微二字，顧箐都懶得繼續聽下去，她低頭猛戳幾下屏幕。
楚博衍餘下的話還沒說完，顧箐的字已經發出來了，
【誰要你卑微了？】
【你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
楚博衍看着手機上的文字足足沉默了半分鐘。
突然，他擡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是蠢。”
那響聲大的，嚇得顧箐手裏的手機都掉在了被子上，她仰頭想罵他一句，楚博衍卻突然彎腰，脣輕輕印在了她的額間。
顧箐臉刷就紅了。
不是吵架來着麼？
這，這是個什麼操作啊這？
楚博衍捨不得離開，兩人鼻尖相抵，他嗓音顫抖，“……你給個機會，這次換我來追你。”
呵~
追人這個把戲還沒玩夠？
微微偏頭拉遠兩人的距離，顧箐垂着眼簾狀似思考。
楚博衍忐忑不安，“……要不，還是你追我？”
“你已經失去了掌握主動權的機會。”
顧箐似笑非笑，“再說，我不是已經在追了嗎？”
“你……盡罵我來着！”
“甭管什麼招數，有用就行！”顧箐傲嬌臉。
“嗯……”
楚博衍偷偷吸鼻涕，語氣卻輕快，“我已經被你追到手了。”
顧箐伸手輕輕把他往遠了推了推，不想跟他捱得太近，怕過了病氣給他。
聞言也只是笑笑，“是不是啊？不之前還說以後別聯繫了嗎？”
楚博衍臉上又熱又燙，甕聲甕氣，
“你就當我喫錯了藥。”
顧箐翻着白眼，“中午我媽說看到你了，說你臉黑的跟鍋底似的，眼睛也紅，怎麼，哭了？”
楚博衍躲着不讓看，“沒有……”
沒有？
顧箐不信。
“不是說從來不說謊的嗎？看來男人確實沒幾個老實的。”
楚博衍紅着臉扭扭捏捏，眼睛亂飄，“……今天想說一次。”
顧箐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小媳婦樣兒，“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算了。”
楚博衍起身端過水杯，用喂水來掩飾尷尬，“箐箐……我發現你總有法子拿捏我。”
他叫她箐箐……
誰讓他亂叫的！
咳！
好害羞！
但顧箐梗着脖子不服，“我哪有法子拿捏你，明明是你拿捏我。”
要不然，怎麼會開着玩笑開着玩笑，真就動了心思？
原本有蘇幕那個狗東西佔着名分，她又來來回回幾次在之前的記憶和現在的感受之間徘徊猶豫，導致她其實壓根沒想過跟他之間的可能。
這麼一想，她無縫銜接上了男友。
真的很像渣女。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太快確定關係了？”
顧箐有些忐忑。
聞言，楚博衍轉身將被子放身後的桌子上，輕輕將她扶着躺好。
才彎腰湊近她低語呢喃，語氣感慨，“我不覺得快。契合的關係，不需要看時間長短。在跟你相處的過程中，我總覺得我喜歡了你好久好久，跟我們認識的時間無關，跟我們相處的時間也無關。
有點像上輩子愛而不得的人，這輩子好不容易相遇了。
莫名堆積的情緒，總讓我無所適從。”
說着說着，他下意識埋頭去蹭她的肩窩，卻突然愣住，剋制着緩緩將頭擡起來仔細看她的眼睛。
“箐箐……謝謝你不嫌棄這麼個我自己都嫌棄自己的我。”
顧箐有種很神奇的感覺。
她是在見到楚博衍的那一刻突然變得開竅懂事的。
不說之前的喜好，習慣，處事風格，就說現在這樣看着他的側顏，總讓她升起股保護欲。
這樣的保護欲，她長這麼大，一直放在她家老媽身上。
明明她自己也是弱女子一個，但很神奇，她的人格彷彿就是喜歡將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的悲喜全攬在自己肩膀上。
她翻着白眼，“你的能力多厲害啊，誰敢嫌棄？沒看到我大伯和哥哥，一個一個看你跟看香餑餑似的？”
“說到這個，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想簽在我哥的公司裏，還是去大伯公司做網絡方面的工作？”
楚博衍腦子裏只有顧箐，完全沒有工作。
“我只想做一份能二十四小時跟你在一起的工作。”
顧箐被他逗笑，“你打算喫軟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