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灰濛濛的光線透過窗,灑入遍地狼藉的房間。

    付晨悠悠地張開雙眼,頓時感到渾身一陣痠痛。

    他從牀上直起身子,目光呆滯地看着周遭凌亂的場景。

    雖說昨夜的“豺狼”只是幻覺,可自己造成的攻勢卻是真切存在。

    地板、牆面,乃至天花板上都佈滿了雷擊後的焦痕。

    付晨不禁擡手扶額,倍感無奈。

    難得一個乾淨又整潔的房間,卻被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

    他幽幽一嘆,翻身下牀。

    從牆上拔下一顆棺釘,又從角落找回一瓣擲茭。

    至於那些符紙,則是僅剩灰燼,無論如何都無法使用了。

    “真該死啊!”

    付晨一陣肉疼,咬牙切齒地罵了起來。

    惡狠狠地擡腳一跺,將灰燼踩碎,他又問道:“週六乙!昨晚爲什麼不提醒我?”

    “我喊得嗓子都快啞了,誰知道你在抽什麼風?”

    週六乙的語氣略顯無辜,哀怨地說道:“時不時掏出這個揮舞,又取出那個亂丟,門都快被你打爛了知道麼?”

    聞言,付晨神色頓時一僵,尷尬地走到門前,又拔下一枚棺釘。

    昨日還完好無損的房門,現在卻是多出深一道淺一道的裂痕,儼然一副瀕臨碎裂的模樣。

    付晨眉頭一皺,脊背不禁有些發涼。

    若是真將房門打碎,誰知道外面會竄進來什麼東西?

    光憑那些足以擾亂感知的幻覺來看,就不難推測它的實力強到離譜!

    甚至,憑藉自身與週六乙的契約關係,都無法在幻境中取得聯繫。

    “小子,我給你提個建議。”

    “你說就是。”

    “如果身患癔症,建議以後睡覺的時候,把自己捆起來好了。”

    說到這裏,週六乙話鋒一轉,略帶期待地繼續說道:“或者,將身軀的控制權託付於我。”

    “放心,我一定會愛惜你的身體~”

    “滾!”

    付晨沒好氣地應了一句,“神經病又不會傳染,昨晚只是意外。”

    腳邊,無事牌已然碎成數塊,顯然是個一次性的消耗品。

    收回目光,付晨取下衣架上的制服,套在身上推門而出。

    剛踏入走廊,眼前的場景卻讓他動作一僵。

    地面上,遍佈血痕。

    也許,昨晚發生在付晨房裏的都只是幻覺,可門外的慘烈卻並非作假。

    付晨邁步前行,來到血跡的源頭——501號房。

    這裏,正是豺狼的房間。

    牆上,印着一枚猩紅醒目的血掌。

    付晨朝屋內看去,一片散亂無比的景象映入眼簾。

    通過碎裂的桌椅,不難想象昨夜的豺狼究竟經歷過怎樣的掙扎。

    可惜的是,死神沒有給予他任何機會,就連一具屍骸都沒有留下。

    付晨收回目光,邁步離開,心中未有多少波瀾。

    按照工作表上的內容,上午要做的事情跟昨天相仿。

    無非就是進入轄區的各個病房,查看患者們的情況罷了。

    很快,付晨便來到531號房前。

    推開房門,就能看見畫家站在陽臺,望着對面的大樓怔怔出神,也不知是不是又在構思什麼“天才”想法。

    好在它不吵不鬧,付晨也就懶得搭理。

    他走入屋中,開始清點人數。

    “一、二、三……”

    還不等付晨清點完畢,餘光便瞥見一個幼小的身影朝自己跑來。

    低頭看去,不就是昨日那個小男孩麼?

    “幹嘛?”

    付晨語氣平淡地問道。

    “嘿嘿……嘿嘿嘿……”

    男孩也不迴應,只是癡癡笑着。

    瞪大了沒有眼瞳的眼睛,使得遍佈的血絲更加可怖。

    可付晨卻從這雙眼裏,看見了期待的神情。

    “昨天的糖果喫完了?”

    “嗯!”

    男孩重重地點了點頭,整個人都纏在付晨腿上,像是撒嬌。

    付晨眉頭一皺,冷聲說道:“那可是整整一罐,你怎麼喫的?”

    “唔……”

    男孩吮着手指,歪着腦袋回憶片刻。

    “無聊了喫一顆,有事了喫一顆。”

    “飯前喫一顆,飯後再喫一顆。”

    “睡前喫一顆,睡醒……”

    還不等它認真說完,就被付晨厲聲打斷。

    “打住!”

    付晨一把提起男孩的耳朵,痛得後者一陣齜牙咧嘴。

    “你這麼喫,會蛀牙的知道麼?”

    “表現不佳,今天沒有糖果!”

    話音剛落,男孩就噘着嘴吧,豆大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它抽噎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委屈,嚎啕大哭起來。

    “你欺負果果,你是壞人!”

    說完,一雙利爪就要吵付晨撓來。

    “嘿,你個小崽子,不光胡鬧還要動手?”

    付晨一把抓住,手掌微微發力,“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目光向下一撇,付晨發現果果昨天折斷的小腿,現在竟是已經恢復如初。

    不禁暗中感慨,鬼物的“生命力”的確堪比地球最強生物——小強。

    果果在付晨手中不斷掙扎,看得不遠處的翠翠哈哈大笑。

    “好玩!真好玩!”

    付晨瞥了它一眼,旋即將果果隨手一丟,又開始清點起來。

    片刻後,531號房的患者們全都清點完畢。

    “很好,繼續保持!”

    付晨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便推門而出。

    來到廊道一轉,輕車熟路地朝532號房走去。

    付晨前腳剛邁入房間,就聽見屋內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響。

    “喲,還活着呢?”

    擡眼看去,俞景初正笑臉盈盈地看着自己。

    付晨眉頭一皺,卻不是因爲對方並不禮貌的問候,而是它怪異至極的行爲。

    只見天花板上,垂下一根由衣服結成的“繩索”,並在尾部打成環狀。

    至於俞景初,則是將自己的腦袋放入圈內,顯然是打算上吊自縊。

    似乎它還擔心自己死不了,兩條腿皆是由兩名患者拖着,不斷地向下施加重力。

    “呃……唔……嘔嘔……”

    俞景初眼睛下垂,目光始終鎖定在付晨身上,只是口中言語已經含糊不清。

    “要說話你就下來好好說。”

    付晨翻了個白眼,然後便開始清點人數。

    半空中,俞景初的身軀不斷撲騰,一張臉已經漲得發紅,額頭暴起道道青筋,脖子都被拉的老長。

    “五名患者,一個不少~”

    付晨來到俞景初跟前站定,仰頭說道:“昨晚的事情,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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