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內,火光微微晃動。

    付晨推開房門,消失在幽深的廊道之中,直奔患者樓的大廳而去。

    黑夜裏的存在;以血繪的紋路;督工們的畏懼……

    幾乎大半線索都指向了蓮,只剩殘片以及手鍊還需要確定。

    付晨隱約覺得,也許今晚就將揭開謎底。

    要麼取得勝利,要麼功虧一簣。

    來到大廳,周遭漆黑一片,僅有手中燈籠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來早了麼?”

    由於昨夜匆忙,並未跟蓮約定時間。

    付晨只好提着燈籠,在周遭閒逛起來。

    路過佈滿塗鴉的牆面時,他的步履驟然一頓。

    塗鴉的色調不復清新,反而變得無比陰鬱。

    所繪製的畫面,也與昨日不同。

    付晨站在牆邊,仰頭細細端詳起來。

    第一塊塗鴉裏,一個男孩正與一羣女孩玩耍,笑臉上洋溢着孩童特有的純真。

    第二塊塗鴉裏,那個男孩被一羣男孩拉到廁所,他們脫下他的褲子,檢查其性別,嗤笑其性格。

    第三塊塗鴉裏,男孩被孤立在人羣之外,消瘦的身軀顯得無比單薄。

    看到這裏,付晨不禁皺起眉頭,心緒漸漸沉了下去。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男孩就是蓮吧?

    付晨深吸口氣,沉寂的目光繼續移動。

    第四塊塗鴉裏,男孩被父母帶到療養院內,那時的他已經失去所有笑容。

    第五塊塗鴉裏,男孩縮在牆角,對面一名身着工作服的男人正在怒吼。

    第六塊塗鴉裏,一名笑容扭曲的護工,將男孩壓在身下。

    ……

    塗鴉上,記錄着這所療養院內發生的種種暴行。

    付晨面色愈發凝重,腦海中浮現出近期遇見的種種鬼物。

    白日安然無恙,夜裏承受刑罰。

    所謂有罪,就是因爲塗鴉的這些內容麼?

    終於,付晨視線移動,看向最後一幅塗鴉。

    那是兩道人影。

    “哥哥?”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響,付晨還沒來得及看清,牆上的塗鴉開始變幻,又恢復成昨日藍天白雲以及各種花草的畫面。

    好似隨着蓮的出現,所有罪惡全被隱去。

    匆忙之際,付晨只留意到。

    最後一幅塗鴉裏,其中一道人影的手腕上,戴着一條玫瑰手鍊。

    於是,他的心中便大致有了些許猜測。

    他轉過身,看着跑至跟前的蓮,揉了揉它的腦袋,柔聲道。

    “哥哥又替你找回一件東西。”

    蓮揚起腦袋,眼裏是好奇與不解。

    付晨擡手一招,從道具欄內取出手鍊,將其系在蓮的手上。

    這時,銀質的荊棘鏈身突然軟化,收起了所有尖刺。

    見此一幕,付晨眼裏的情緒又是沉寂幾分。

    蓮的小臉上似有一些茫然,揚起小手,輕聲說道:“真好看……”

    “喜歡就好。”

    蓮抱着曲譜,突然有些失落地說道:“哥哥,我可能還是無法完成演奏。”

    “怎麼了?”

    “它少了最後一頁。”

    付晨接過蓮遞來的曲譜,將其翻開後才發現,紙張的材質異常熟悉。

    翻到末尾,才發現確實遺失了一張。

    “這樣麼……”

    付晨喃喃道,將道具欄內的殘片取出。

    掌心的殘片無風自動,竟是齊齊拼湊在曲譜末頁。

    一切,好像都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付晨眉頭緊鎖,直視那雙如水般清澈的雙眸,彷彿想要搜尋什麼。

    蓮被盯得有些不解,不過還是露出一抹笑容迴應。

    正當此時,不遠處有腳步傳來。

    臨淵、霧色、青鸞,紛紛根據手中殘片指引,來到大廳之內。

    殘片青煙所指的方向,正是付晨手中捧着的曲譜。

    “真不愧是臉譜大神,動作就是比我們快些。”

    青鸞笑臉盈盈地說着,自然覺得謎底即將揭曉。

    臨淵與霧色二人,皆是抱着相同的想法。

    隨着他們不斷接近,各自所持的殘片反應更盛。

    最終竟是懸空漂浮而起,齊齊地落向付晨手中曲譜的末頁,組成最後一張。

    “這個曲譜是怎麼回事?”

    臨淵走上前來,沉聲問道。

    付晨沒有迴應,只是將曲譜遞到蓮的手上,輕聲說道:“現在,還想完成演奏麼?”

    看着眼前的曲譜,蓮似乎隱約想起什麼,神色略顯複雜。

    沉默片刻,它還是伸手將其接過。

    緊接着,不知受何力影響,曲譜竟是在它身前懸空漂浮起來。

    蓮揚起雙臂,十指微張,彷彿身前就擺着一座無形的鋼琴。

    指尖微微一動,便發出無比動人的旋律。

    這一幕,看得臨淵三人有些愣神,就連付晨也是頗爲錯愕。

    昨日的曲子,再次在大廳內迴盪。

    時而激盪,時而哀傷,就如這首曲子的名字一般——“secret”。

    恬靜的表象下,隱藏着諸多殘忍的真相。

    那是不該被提起的過往,也是深埋在蓮心底的祕密。

    一曲奏畢,蓮聳無力地耷拉着腦袋,不讓人看清它的臉上有何情緒。

    場面,陷入一陣靜默

    “也許,不該讓你想起來的。”

    付晨俯下身,看着那雙滿布哀傷的雙眸,內心極爲複雜。

    “哥哥……這是我本該知道的事情。”

    蓮抿着雙脣,倔強地不讓淚水滑落,“錯的不是我,不能讓痛苦把記憶都剝奪。”

    這個自相識起就表現得柔柔弱弱的男孩,此刻卻表現得無比堅強。

    付晨不禁皺起眉頭,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所有言語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在得知那麼多悲劇之後,身爲旁觀者的自己,一時間連站在何種立場進行安慰都難以自量。

    “現在,該結束一切了。”

    臨淵取出長刀,將無根水抹在刀尖之上。

    見此情形,付晨自然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冷聲說道:“別這麼做。”

    “怎麼?你還想袒護一頭陰物麼?”

    臨淵雙眼微眯,語氣同樣沉了下來。

    “你們知道的太少了,沒必要浪費一道無根水。”

    付晨將蓮拉到自己身後,態度堅決。

    “呵,所謂臉譜,也不過是個自以爲是的傢伙罷了。”

    一旁的霧色冷聲笑道,將鏈刃取出。

    “臉譜大神,大勢所趨,我也沒辦法咯~”

    青鸞五指微張,再握緊時赫然出現一柄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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