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醫務室裏,一切都顯得骯髒不堪。

    病牀上,一道人影被捆得嚴嚴實實。

    只留一雙被割去眼皮的雙眼,絕望又驚恐地看向付晨。

    由繃帶封住的嘴巴,只能發出“嗚嗚嗚”的怪異聲響。

    似是認清來人同屬選召者,傷者便掙扎地更劇烈了些。

    不停扭動着被束縛的身軀,眼裏的驚恐化作哀求。

    這副慘狀,看得付晨不由心底發涼。

    “別急,我幫你解開先。”

    說着,他就走上去,嘗試着將繃帶解開。

    即使動作也已經儘量輕柔,可拆解難免牽動傷口,疼得傷者身軀陣陣痙攣。

    隨着染血的紗布層層揭開,付晨才發現對方傷勢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

    渾身皮膚已被剝離,將傷者化作徹徹底底的血人。

    能看見紋理清晰的筋肉,隨着陣陣刺痛不自然地痙攣。

    “哥們兒,你這怕是不好活了……”

    付晨眉頭緊鎖,面色有些凝重。

    “殺了我……”

    傷者並不在意,只是以哀求的語氣說道。

    聽她有些尖細的聲線,付晨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這才得知對方性別。

    劉宏宇愣了愣,惴惴不安地問道:“姑娘,你怎麼給折磨成這樣?”

    女傷者扯了扯沒有血肉的面部,露出一抹絕望的苦笑。

    “這裏是地獄啊……”

    “我昨晚忙着調查,導致今天沒什麼精力。”

    “早自習時,明明在看書預習,可教導主任非說我在打盹。”

    “然後,它就把我帶到這了……”

    說到這,女傷者頓了頓,渾身不可控地顫抖起來。

    “教導主任說我嗜睡犯困,讓校醫好好治治。”

    “然後,我就被它捆上病牀……”

    “割去眼皮還不夠,它說我的皮膚細膩,就把我的皮剝了!”

    一番話聽得付晨暗自心驚。

    別的醫者都是解決傷痛,這書院的校醫感情是要解決傷者?!

    後方,劉宏宇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瞬間覺得渾身傷勢好了大半。

    “大哥,咱們要不走吧?”

    不等付晨迴應,女傷者就厲聲說道:“走,快走,趕在它回來之前。”

    頓了頓後,她再次對付晨發起哀求,“殺了我……”

    一時間,付晨不免有些爲難,“這種事情,我還沒幹過呢。”

    女傷者聞言,將目光投向周遭的器具之上。

    “那你挑把趁手的,我自己來。”

    付晨聞言,一雙眉頭皺在一塊,面色極爲怪異。

    沉默少頃,他還是走向醫療臺,挑了把銳利的手術。

    女傷者接過後,悽然地笑了起來。

    她看着付晨,無比深重地說道:“你沒經歷過,你不懂。”

    “現在死了,還能通過免死機制返回現世。”

    “如果再這麼半死不活地接受折磨,我哪怕回去也會精神失常。”

    能夠果斷做出這樣的決策,顯然她也是一名經驗豐富的選召者。

    將話說完後,她就舉起小刀抹向脖頸。

    沒有半點猶豫,毅然決然地實施死志。

    傷口極深,涌出股股鮮血。

    僅是片刻時間,她就喪失了所有生息。

    “唉,倒也算是一了百了。”

    付晨微微一嘆,目光轉向另一張病牀。

    “大哥,別看了,咱們快走吧。”

    劉宏宇哭喪着臉,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既然要走,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走到走到第三張病牀前,透過地面滲出的鮮血,不難推測內部慘烈的情形。

    付晨心緒稍沉,一把拉開簾布。

    病牀上,躺着一名被卸去四肢的傷者。

    佈滿血絲的雙眼,現已失去所有光澤。

    猙獰的面目,此刻也已然僵硬凝固。

    濃郁的血跡自嘴角溢出,血跡染紅大半張臉,連同病牀一同滲透。

    “咬舌自盡了麼?”

    付晨喃喃着做出推測,隨後又將簾帳合上,對劉宏宇說道:“走吧。”

    就在他走向後者之時,門外的光線突然被一道陰影籠罩。

    付晨心頭一緊,眯眼轉頭看去。

    身着白大褂的鬼校醫正提着醫藥箱,有些疑惑地看着內部情形。

    當發現滿身傷勢的劉宏宇後,它臉上頓時咧開一抹熱情的笑容。

    “啊~是受傷了嗎?”

    “來,讓我好好給你看看。”

    鬼校醫將醫藥箱放在一旁,旋即就打算朝這邊走來。

    劉宏宇嚇得渾身顫慄,提起一絲力氣抓住付晨衣角,壓低聲響說道。

    “大哥,你可不能拋棄我啊……”

    付晨沒有說話,無表情的面龐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鬼校醫也看向付晨,笑眯眯地問道:“同學,你是來陪護的嗎?”

    “一會兒老師也給你做個身體檢查。”

    “不用了。”

    付晨嘴角一抽,當即回絕。

    鬼校醫挑起眉頭,臉上的笑容頓時扭曲幾分。

    “這位同學,你可別不當回事。”

    “我們的身體就像一臺精密的機器,不定期維修的話,很容易會出現問題的。”

    “作爲校醫,老師有義務幫你好好檢查一下。”

    付晨面色平靜,劉宏宇卻是後悔至極。

    按照她現在的情況,哪還有什麼還手之力?

    簡直就跟板上魚肉一般無二。

    鬼校醫開始逐步逼近。

    腳步不緊不慢,彷彿很享受患者驚恐的表情。

    只是付晨的表現讓它不太滿意。

    “同學,老師已經迫不及待了~”

    鬼校醫腦中開始浮現畫面。

    一想到這故作淡然的小子,很快就會發出陣陣驚叫哀嚎。

    它臉上的笑容就愈發病態,好似一頭擇人而噬的惡魔。

    付晨思緒轉動,朝劉宏宇投去一個眼色。

    始終都在觀察局勢的後者當即會意,緊繃着身軀,做好了所有準備,同樣以眼神迴應。

    “咳……”

    “同學,改變主意了嗎?老師的檢查非常細心,在書院內享有盛名~”

    呵……

    不聽話的患者恐怕都別整死了吧?

    這般想着,付晨擡起手,一把扯開身旁簾帳。

    “老師,我覺得這位患者可能有些異議。”

    病牀上,女傷者沒有皮膚的身軀暴露在外。

    “同學,對不住了。”

    付晨心中暗暗致歉。

    不出所料,那具屍骸霎時就將鬼校醫的注意吸引。

    它的面目逐漸陰沉,以森冷無比的語氣說道。

    “這位同學,你毀了我的作品,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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