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辦公室內,一切都顯得灰撲撲的。

    破碎的窗戶由報紙湖上,擋風的同時也遮蔽了光亮。

    唯有敞開的大門,才灑入些許光線。

    辦公室依舊灰濛濛的,顯得有些陰森。

    溫老師站在辦公桌邊,臉上掛着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甜美笑容。

    付晨看着它,隱約覺得與先前有些許不同。

    可具體何處,他又說不上來,只好問道:“怎麼了?”

    “我的工資呀~”

    溫老師癟着嘴,扯了扯衣角,委屈巴巴地說道:“校長,你看,我好久都沒買新衣服了。”

    直到這時,付晨才察覺到對方的變化。

    不僅僅是表情和語氣,乃是神態和眼神都與剛剛那個“溫老師”截然不同。

    哪怕穿着同一件衣服,更是同樣的打扮,可散發出的氣質卻是全然相反。

    如果說,先前的“溫老師”宛若冰山般冷漠,更是隱約流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那麼,現在的“溫老師”則與普通的小女生別無不同,顯得天真且嬌憨。

    光看外貌,它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如此表現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是經歷過先前見聞,付晨是怎麼都覺得怪異。

    不過是一轉身的功夫,這“溫老師”的轉變怎麼就如此之大呢?

    懷着試探的意味,付晨開口問道:“溫老師,你剛剛不是不要工資麼?”

    “它清高不要工資,跟我沒關係噢。”

    此話一出,付晨頓時覺得更加怪異,皺眉問道:“它是誰?”

    “它是溫情。”

    “那你呢?”

    溫老師咧起嘴角,頗爲自豪地自我介紹道:“我是溫馨。”

    溫情?

    溫馨?

    付晨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感情這是人格分裂呢?

    這種心理障礙,在黑渦療養院倒是見過不少。

    就連車站倉庫的雙頭經理,也有些這種症狀。

    不過那傢伙好歹有兩個腦袋,自己跟自己打架都很正常。

    眼前這溫老師,又是怎麼個情況呢?

    先前的溫情冷淡歸冷淡,可也明事理,該辦的事也會辦。

    這個溫馨就不太確定了。

    未知的不穩定因素,是付晨不允許存在的。

    晨光學院的職工一共就倆,這要是個精神病,那誰還喫得消?

    這個溫馨雖然有些嬌憨,但比溫情好說話多了。

    付晨所幸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溫老師,說說你的情況吧。”

    語氣稍冷,溫馨扭捏地掰着手指頭,就跟受到欺負似的,沉默着不肯說話。

    嘖……

    真是一個比一個難應付。

    付晨只好轉變態度,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又以儘量溫柔的語氣問道:“溫馨老師,可以跟我說說你的情況嗎?”

    “作爲校長,我得確定你是否有地方需要幫助。”

    溫馨看了看付晨,又看了看陸沉,似乎還在遲疑。

    付晨能讀懂它的意思,於是便擡手示意陸沉先出去。

    片刻後,辦公室內就只剩下付晨與溫馨二人。

    直到這時,溫馨才報赧着致歉道:“對不起啊校長,我也不想這樣矯揉做作的……”

    “沒事。”

    付晨隨意一笑,安撫道。

    “謝謝校長。”

    溫馨彎着眉眼,笑得跟小女孩似的天真無邪。

    隨後,它就開始說了起來。

    “我是主人格,溫情是被分裂出來的副人格。”

    “每當遇見壞學生或者陌生人,它就會出來保護我了。”

    “剛剛我也是顧慮到這個,纔想讓那個大叔出去的。”

    “它看起來兇兇的,我害怕……”

    “我一害怕,溫情就可能佔據這具身體了。”

    ……

    在付晨看來,時常如紳士般的陸沉,怎麼都跟“兇悍”二字掛不上鉤。

    只是溫情給它留下的印象極差,所以纔會變得不苟言笑。

    至於溫馨給出的這個說法,以及它對自身清晰的認知,已經能夠說服付晨,讓他打消裁員的念頭。

    畢竟,晨光學院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處理。

    有這麼個老員工作爲輔助,事情會簡單不少。

    隨着思索,付晨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遭遇,才讓原本完整的人格分裂出兩個極端?

    不過,這種私事自然不能放到明面上問。

    往後接觸多了,或許才能知曉吧。

    將自身的情況說完以後,溫馨就有些侷促地站在原地,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心理活動異常活躍。

    “討薪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難爲情好嘛……”

    “首次見面,要是給新校長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怎麼辦?”

    “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腦袋怎麼還在胡思亂想呀?!”

    “這個新校長,看着還挺帥的嘛~”

    “喂喂喂,他比你還小几歲啊!”

    內心碎碎念地說着,溫馨蒼白的臉上,竟是浮現出一抹嬌羞的緋紅,顯得更爲扭捏了些。

    對於它的胡思亂想,付晨自然不會知曉。

    沉吟片刻,他就開口說道:“溫馨老師,我這次過來,本就是解決學院存在的問題。”

    “不介意的話,我能叫陸主管進來了麼?”

    溫馨點了點頭,依舊頗爲緊張。

    “放心,它不是什麼壞人。”

    付晨隨意一笑,對門外喚道:“陸沉,進來。”

    隨後,陸沉就走入辦公室內,微微躬身道:“老闆,有什麼吩咐?”

    “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溫馨老師。”

    “至於剛剛那位,則是溫情老師。”

    簡短地介紹過後,付晨就讓陸沉結算前任校長拖欠的薪資。

    老門衛每月兩千陰幣,溫馨則是三千五百陰幣。

    五個月下來,直接奔着三萬去了。

    要說毫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

    不過,現在有酒樓酒館作爲支撐,這點錢也算不得什麼。

    將工錢清算完畢後,陸沉就從公文包內取出大疊陰鈔,向溫馨遞了過去,“溫老師,一共五個月零十九天。”

    “目前爲你結算前五個月的薪資,也就是一萬七千五百陰幣。”

    “至於剩下的十九天,則是下月按時發放。”

    溫馨感受着手上傳來的分量,一臉的不可置信。

    好像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幾乎快成心結的工資,如此乾脆利落地就拿到手了。

    它淚眼婆娑地看着付晨與陸沉,那目光簡直比親人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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