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聽聽你的前老闆有什麼說法吧。”

    付晨笑了笑,邁步走上二樓。

    陸沉、黑煙鬼、以及新任的大堂經理,乃至幾名侍者,皆是跟在他的身後。

    堪稱浩蕩的架勢,引得周遭賓客無不側目,投來看熱鬧的目光。

    由簾布遮擋的座位,拉開一道口子。

    內部,坐着一名青年。

    此時,他正翹着二郎腿,左擁右抱着一對陪酒的鬼姬,儼然一副肆意且桀驁的姿態。

    見付晨到來,他咧嘴一笑,說道:“這都是花了錢的,戾氣不用這麼重吧?”

    付晨一臉平淡,沒有太多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至於黑煙鬼,則是顯得有些侷促。

    反應最大的當屬陸沉。

    來者不善。

    鬼氣已然蓄勢待發,黑煙繚繞周身不散。

    只等付晨一聲令下,陸沉必然以最爲狠辣的手段付諸行動。

    “來者是客。”

    付晨隨意一笑,接過化骨的話茬說道:“既然是來消費的,那我自然歡迎。”

    言語一頓,話鋒一轉,頓時又變得銳利起來。

    “我在一些文書上見過你的名字,名叫化骨,對吧?”

    正所謂,哪壺不開提哪壺。

    可付晨卻不提及哪類文書,也沒提起這座酒樓的所有問題。

    彷彿只是隨口一提,且點到爲止。

    “臉譜啊……”

    化骨臉上的笑容點點消失,語氣中流露出些許寒意。

    好似針尖對上麥芒,場上的氛圍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陸沉走到付晨身旁,確保一旦突發狀況,它都能將其護住。

    “老闆,這位客人能不能走出酒館,全看您的意思了。”

    付晨搖了搖頭,笑道:“不不不,我們要爲客人服務。”

    “所以,還得看他的意思。”

    平淡的語氣,搭配強硬的姿態。

    化骨突然笑了起來,攤了攤手道:“臉譜,你很有趣~”

    “不過,既然我只身前來,你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或者說,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面對這種局勢,化骨身側的那兩名鬼姬不免有些心慌。

    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它們只好朝付晨這麼個老闆投來求助的目光。

    “你們都先下去吧。”

    付晨略一擡手。

    這話不僅是替鬼姬解圍,也是對陸沉等員工說的。

    “若有需要,隨時叫我。”

    陸沉微微躬身,旋即拉好簾帳,帶着衆鬼退了下去。

    自始至終,付晨都不打算仗勢欺人。

    只要對方真想好好談談,那他也樂意奉陪。

    所以,付晨始終是笑臉相待。

    明面上的態度,也一直還算友善。

    “你是老闆,隨便坐唄。”

    化骨端起桌上的酒杯,輕抿了口猩紅的酒水。

    嗅到淡淡的血腥氣味,付晨眉頭一挑,說道:“身爲選召者,你還愛喝這玩意兒?”

    化骨咧嘴伸舌,舔去嘴脣上的血漬。

    “我們人類與動物的差距,可不僅僅是思想與智慧,還有強大的適應能力。”

    “無論何時何地,我們總能找到讓自己最爲舒服的方式,更爲自在的生活下去。”

    化骨展開左臂,伸出欄杆。

    好像展示一般,示意付晨看着場內的情形。

    在那些屬於鬼物們的餐桌上,擺滿了做法多樣的餐食。

    它們或是歡笑、或是慶賀,皆是在大快朵頤。

    “在這裏,只有拋開尋常觀念的束縛,才能讓你活的更加快意。”

    頓了頓後,化骨又看向付晨。

    他挑着眉頭,眼裏流露出些許戲謔,說道:“其實,你我並無不同。”

    “除非你天真地以爲,作爲這家酒樓的老闆,自己還能幹淨到哪裏去麼?”

    察言觀色,化骨拿捏得非常到位。

    這一言一行,目的皆在攻心。

    事實也的確如此。

    一家專爲鬼物供餐的酒樓。

    在經營的過程中,有多少“人”被送上餐桌呢?

    “我不覺得自己的手段乾淨。”

    付晨面色從容,並不上套,語氣平淡地說道:“更不覺得我能改變這個世界。”

    “有一點,你倒是說的沒錯。”

    “無論你我,都只是站在個人的立場上,尋求內心渴望的東西罷了。”

    對於這個說法,化骨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讚。

    “你很聰明,也該清楚。”

    “經歷的詭祕體驗越多,自身的改變就越大。”

    “很多改變,都是不可逆轉的。”

    “就像是一種頓悟,看透的人再怎麼裝蠢,心態總歸是不一樣的。”

    “正因如此,很多人都會留在這裏,再要返還現世,只會覺得那些規矩都是笑話。”

    一番言語落下,付晨陷入一陣沉默。

    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楚陽、顧卿依、徐若雲,以及徐黎、徐夜……

    付晨突然覺得有些可悲。

    自己的大半人生,竟都是由謊言和欺騙構成。

    日常經歷的一切,也都在別人的監控和安排下進行。

    “是啊,是挺可笑的。”

    付晨看着化骨,漆黑的雙眸中沒有半點漣漪,問道:“所以,你這趟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化骨身軀前傾,指尖在桌面輕點,說道:“合作。”

    既然選擇孤身上門,總不能是前來敘舊,只會有這麼一種企圖。

    對此,付晨早有預料,直接說道:“我向來獨來獨往,對於合作沒有興趣。”

    化骨也不着急,說道:“先彆着急拒絕,不妨聽我說說?”

    付晨沒有表態,算是默認。

    這是個機會,他也想聽聽,其他選召者對詭祕世界的認知。

    “雖然搞不明白,你是通過什麼手段,篡奪我名下的封地。”

    化骨並不顯得憤怒,反而稱讚着說道:“但不得不承認,這也算是一種本事。”

    “你知不知道,在新一代的選召者裏,你的影響力非常之大?”

    對於名氣,付晨向來不感興趣,更不覺得有何值得炫耀,只是平淡地說道:“只聽別人說過。”

    “我們工會很欣賞你。”

    化骨繼續說道:“這棟酒樓,不過是我們的其中一個產業罷了。”

    “若是你願意加入我們工會,將會得到更多利益。”

    “互幫互助,互利互贏。”

    “臉譜先生,我覺得聰明人都不會選擇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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