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被簾帳遮蔽,顯得及其昏暗。

    桌面上,僅有一盞小燈供以照明。

    昏黃的燈光下,化骨的表情顯得尤爲嚴肅。

    “臉譜先生,你應該明白。”

    “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我們這類生人的存在,本來就是一種錯誤。”

    “無論何處,都有擇人而噬的兇惡鬼物。”

    “在這種大環境下,誰也無法確定自己哪天會死。”

    “要想經營一個產業,更是險阻重重。”

    “唯有抱團合作,纔是唯一明智的選擇。”

    在付晨看來,合作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卻不是以眼下這種方式。

    而且,化骨這類人他也不喜歡,於是說道:“很多話別說的那麼絕對。”

    拒絕之意溢於言表。

    對於這樣的結果,化骨並不覺得意外。

    他微微一嘆,又勾着嘴角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想我們還會見面的。”

    “希望到時候,場面還能像今晚這般和諧”

    化骨將杯中猩紅的酒水一飲而盡,隨後就掀起簾帳走了出去。

    付晨坐在原位,單手托腮,平靜地看着一樓場內的景象。

    以血爲水的小型噴泉、餐桌邊的殘肢斷臂、肆意喫喝的惡鬼兇靈。

    似乎所有事物,都在描繪着“死亡”二字。

    這時,簾帳外傳來陸沉的聲音,“老闆。”

    “進來吧。”

    隨後,陸沉就將簾帳掀起,走到桌邊。

    黑煙鬼跟在它的身後,黑煙繚繞面龐,也將它的表情遮掩。

    “老闆,要把先前那人留下來麼?”

    陸沉躬身問道,語氣中不掩殺意。

    付晨搖了搖頭,隨意說道:“這種情況,把他殺了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改變此事的性質。”

    “殺了這個,又來那個。”

    “那麼多麻煩事,咱們這酒樓還開不開了?”

    陸沉聞言,沉聲說道:“屬下考慮不周了。”

    付晨笑着擺了擺手,又說道:“這也不是說那化骨不能死。”

    “只是死在何時何處,那就有些講究了。”

    聽到這,陸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應道:“老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謹記一點,一切都得在有保證的情況下進行,可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對於化骨所說的話,付晨是打心眼裏感到認同的。

    詭祕世界不講律法,一切規則都由強者制定。

    鬼物之間貫徹着“弱肉強食”這個法則。

    對於選召者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今晚,化骨之所以會來,可不僅僅是商談合作那麼簡單。

    從最初的時候,他就在試探自己。

    只要自己展露出的態度,稍微有些服軟的意思,恐怕這場談話就不會如此“和諧”。

    甚至就連被化骨背後的工會喫幹抹淨,都是可以預料到的下場。

    至於他最後放下的那句狠話,更是隱約揭示了這一點。

    那就看誰的收更快,能儘快清掃未來的隱患了……

    收回思緒,付晨對站在桌邊的陸沉說道:“今天在晨光學院發現的問題,還需要你跟黑煙討論一番,商談出合適的對策,將問題慢慢解決。”

    對於付晨的要求,陸沉向來不會拒絕,當即應道:“是,老闆。”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在招生季之前,能讓學院正常運行即可。”

    說完,付晨又對黑煙鬼說道:“黑煙,接下來一段時間,酒樓酒館都需要你多盯着點。”

    “一旦發現有威脅的可疑人物,你應該知道如何解決。”

    黑煙鬼點點頭,應道:“我明白的。”

    “我會離開一段時間,很多事情都得交給你們了。”

    付晨笑了笑,說道:“薪資方面,也該漲漲了。”

    “具體多少,相信你們會有分寸。”

    這個方面,付晨並不過多幹涉,給予二鬼足夠的權利。

    “行了,你們忙你們的吧。”

    將事情都交代完後,他就起身準備離開。

    二鬼將其送到酒樓門口,目送着付晨遠去。

    夜色濃郁的街道,顯得頗爲冷清。

    付晨靜默前行,並不打算即刻返還現世,而是前往重來酒館。

    其實沒什麼事情,只是單純地想過去坐坐罷了。

    對於自己在詭祕世界的首個產業,付晨總是有種莫名的歸屬感。

    以至於這次回來,也選擇傳送到酒館門前。

    這個時間段,正是酒客們最爲活躍的時候。

    酒館大門不時有鬼物進出,清脆的門鈴聲響個不停。

    興許是酒館殺伐狠厲的名聲在外。

    除個別酒精入腦的糊塗鬼以外,極少會有酒客鬧事。

    至於那稍顯惡劣的名聲,也算是有利有弊。

    一方面,震懾部分鬼物不敢前來。

    另一方面,則是吸引喜好安定的鬼物光顧。

    付晨走上木質臺階,推門而入。

    叮鈴——

    木門打開,門鈴脆響。

    吧檯內,烏芒正爲酒客調製酒水,手上忙碌不停,幾乎都快拉出殘影。

    可它卻不知疲倦似的,反倒非常享受這份工作,臉上洋溢着熱情的笑容。

    回想最初,烏芒那副病懨懨的模樣,付晨輕笑着自語道:“看來,環境不僅會改變人,就連鬼物都會收到影響。”

    在烏芒邊上,婁羅正在做着助手般的工作。

    一邊協助,一邊學習。

    當它留意到門邊的付晨,轉頭對烏芒說了些什麼。

    隨後,婁羅就繞出吧檯,朝付晨迎了過來。

    “老闆,您怎麼來啦?”

    不知是不是漲薪的緣故,婁羅眉眼彎彎,顯得心情極好。

    “沒地方去,就過來坐坐咯。”

    付晨笑着說道。

    只是這笑容中,夾雜着一絲他人無法察覺的苦澀,只有他自己明白。

    “怎麼會沒地方去呢?”

    婁羅瞥了眼烏芒,說道:“那傢伙都快唸叨一天了。”

    說到這,婁羅又悄聲對付晨說道:“它說啊,要趁你在的時候,好好表現一下。”

    付晨啞然失笑,問道:“難不成,今晚這樣也是做給我看的?”

    “那倒不是。”

    婁羅也跟着笑了,繼續說道:“它就是想刷刷存在感,好讓你多漲點工錢呢。”

    付晨笑而不語,在一個角落坐下。

    這時,酒館內有曲聲響起。

    付晨看着吧檯旁演奏的少女,對方也在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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