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室內瀰漫。

    一時間,付晨稍顯尖銳的言語,令徐若雲不知該如何迴應。

    很多時候,他總在剋制那些自認爲沒必要的情緒。

    總是要求自己冷靜,不被情緒影響判斷。

    可這時候,付晨也會像尋常的十七歲少年一樣,控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

    歸根到底而言,失望比難過更多。

    不過,他還是會下意識地將徐若雲視作這個世上,與自己關係最爲密切之人。

    事實也是如此。

    長達五年的朝夕相處,沒人比徐若雲更瞭解付晨。

    “算了,不提這些。”

    付晨將怨念收斂,用尋常的語氣說道:“詭祕以及系統,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着選召者的觀念,或者說是靈魂。”

    回憶着那種感覺,付晨頓了頓後,才補充道:“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

    見他如此正色,徐若雲反而有些擔憂。

    選擇久留詭祕的選召者不少。

    本以爲,付晨跟他們一樣,只是沉溺於那種常人無法企及的力量,以及在詭祕世界中搏殺出的地位、權利與金錢。

    可聽完描述以後,再加上自身對他的瞭解,徐若雲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只因他是付晨,就不太可能貪圖那些對常人而言,極具誘惑的東西。

    這般想着,徐若雲不禁試探性的問道:“小晨,你有想過留在那裏麼?”

    “不僅一次。”

    付晨笑了笑,腦海中浮現出老人深夜等候自己回家的身影。

    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完全放下。

    那種……明知不屬於自己的親情。

    收回思緒,付晨看着徐若雲,問道:“身爲詭調局的職員,你是選召者麼?”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徐若雲顯得有些茫然,“爲什麼這麼問?”

    “想跟你打聽個地方。”

    付晨說完,徐若雲就搖了搖頭,說道:“真要說起來,我的確受到過選召。”

    “不過,我只進去過一次。”

    “後來,擔任着監護你的重任,組織不允許我出現任何意外。”

    “所以,從我們相識以後的選召,都是由事件處理科的同事代替我進入的。”

    付晨眉頭一挑,問道:“詭調局也有代替選召的工作?”

    “只爲內部服務。”

    徐若雲抿了抿雙脣,指尖朝上指了指。

    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在這個社會上,許多人的身份、地位、工作的性質,都讓他們成爲“死不得”的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維持秩序的方式。

    “對了,你想打聽什麼地方?”

    徐若雲開口,將話題轉移。

    “安吉市。”

    想了想後,付晨又說道:“我還發現件事。”

    “除最初的黃泉列車,始終運行無法確定位置以外。”

    “每次詭祕體驗,我都在一個名叫‘靈寥市’的境內徘徊。”

    聽到這,徐若雲沉吟片刻,似在回憶什麼。

    隨後,她纔開口說道:“爲了確保情報的準確性,我還得去確定一下。”

    “那我就先回去了。”

    付晨點點頭,對此並不着急。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回到自己家中。

    屋內,僅剩下徐若雲一人。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嘟——嘟——

    短暫的忙音過後,話筒裏就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對徐若雲問道:“若雲,他的情況怎麼樣?”

    “狀態還不錯的樣子。”

    徐若雲將自己所見的如實稟報,又補充道:“只是,我能感覺到他對我們心有怨懟。”

    “唉……”

    電話那頭,響起一聲悠長的嘆息,顯然對此頗爲頭疼。

    “林叔,我是不是真做錯了,不該告訴他這些事情?”

    徐若雲抿了抿雙脣。

    當下的局勢,似乎已經由不得她了。

    只是,每當回想曾經,以及付晨愈發冷漠的態度,都會讓她覺得非常難過。

    說到底,她也不過剛過二十七而已。

    五年時間,又怎會全無感情?

    “現在知道反省了?”

    被稱之爲林叔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道:“處分我都幫你擋下來了,可別懷疑自己啊。”

    頓了頓後,他又說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你不把事情說清楚,事情纔會越描越黑。”

    “他是你看着長大的,也最清楚他的性格。”

    “當多疑和聰慧加在一塊,就註定我們無法隱瞞太久。”

    “不過,以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要拿捏清楚。”

    徐若雲點點頭,應道:“我知道的。”

    “這次,他向我打聽一個地方。”

    林叔的語調微沉,問道:“什麼?”

    “一個叫做安吉市的地方。”

    “按照他的等級,不該這麼快開啓其他區域纔對……”

    林叔沉聲說道,隨後就陷入一陣沉默。

    斟酌片刻,他才繼續說道:“有些事情,讓他了解倒也未嘗不可。”

    “早點認知,早點準備。”

    拿定主意後,林叔就說道:“一會兒我會讓人傳份文件給你,至於如何決定,就看他的意願吧。”

    “事已至此,我們只要給予一定程度的幫助就好,已經無法干預太多。”

    即便付晨的存在非常重要,可他終歸不是什麼溫室裏的花朵。

    在這件事上,徐若雲自始至終都抱着這樣的觀念。

    此時,能夠得到首肯,她打心眼裏替付晨高興,當即應了一聲,“好。”

    “你也記得把這次談話記錄下來,存入檔案。”

    林叔笑着囑咐道。

    中年男性特有的聲線,能讓人覺得莫名安心。

    “知道啦,我怎麼可能會忽略我的本職嘛。”

    徐若雲也展露出小女生的姿態。

    林叔頗爲感慨的說道:“當初,你考入我們科室,你爹還讓我多照顧着點。”

    “沒想到,第一次任務就長達五年之久……”

    “你爹他……唉,也罷,我去讓人整理文件。”

    掛斷電話,徐若雲坐在椅上,凝視着設爲手機屏保的合照怔怔出神。

    那是一張全家福。

    一家三口,臉上皆是掛着幸福的笑容。

    徐若雲伸出手指,在合照中男人笑容洋溢的臉上輕輕摸了摸。

    沒能傷感太久,她就投入新的工作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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