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盡於此。

    於蒙本不想多說,旋即想起先前與付晨的約定,又是開口講了起來。

    “其實,你這類人我見過不少。”

    “剛來這座囚獄,就毛躁的想做些什麼。”

    “每當有人付諸行動,總會沒有下文。”

    頓了頓後,於蒙又補充道:“不過也有例外,比如你那牀鋪前面那位。”

    聽到這,付晨瞥了眼背對着的深秋,說道:“不是被你吃了麼?”

    於蒙點點頭,毫不避諱地說道:“是的。”

    “跑不遠的會被它們生生打死,然後送到囚房門口殺雞儆猴。”

    “難得有些新鮮血肉,不喫倒是浪費了。”

    付晨聞言,表情不禁變得有些怪異。

    於蒙又說道:“至於其他人是生是死,我也不太清楚。”

    “所以,從你剛來時候開始,我就勸你安分一些。”

    “包括現在也是一樣,好死不如賴活,沒必要自尋死路。”

    於蒙的聲線低沉且平緩,雙眼中更是流露出一種麻木,好似行屍走肉一般,不存在任何念想。

    唯有先前長髮鬼面臨致死危機的時候,才能察覺到它的情緒有些波動。

    將這番話說完以後,於蒙就轉身在縫紉機上忙活起來。

    此時,廠房內逐漸開始躁動。

    先前付晨的行徑,已經讓其他選召者明白一件事情。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裏的確存在着某種意義上的自由。

    如果不想進行勞動,那就施加在別人身上。

    至於是那類存在,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若是與其他選召者起衝突的話,誰也無法確定,對方到底有怎樣的底牌。

    可那些遭受手銬桎梏,無法調動鬼氣的鬼物,在手持靈器的選召者們面前,根本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不服氣麼?

    那就打到服氣。

    如果對方骨頭太硬,那麼起殺心也未嘗不可。

    帶着這樣的想法,陸續有選召者取出各自靈器,展開了他們的行動。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平日裏凶神惡煞的鬼物,此時竟是毫不反抗,大都表露出一副順從的模樣。

    好似今天這種事情,它們以前就經歷過不少。

    漸漸地,所有選召者們都發現了這一點,開始向鬼物們施壓。

    他們狂笑着、歡慶着,好像真正戰勝鬼物似的。

    但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這些“任勞任怨”的鬼物,只是受制於腕上手銬,才折服於這個制度之下。

    至於這個制度,也是由身爲鬼物的獄卒們制定的。

    付晨環顧周遭,看着這幅人皆歡慶的景象,內心有些怪異,感到頗爲違和。

    至於哪裏不太對勁,他又不太能夠確定。

    只是忽然覺得,這時候好像角色互換。

    人更像鬼。

    鬼更像人。

    於蒙在埋頭苦幹。

    先前,它就將付晨的貨箱取走,想來是要替長髮鬼分擔。

    至於深秋已經不見蹤影。

    在他的工位上,坐着一頭付晨沒見過的鬼物。

    它跟於蒙一樣,只是一言不發地忙活着手上的活計。

    一旁,詩語見此情形,顯得有些無措,對付晨問道:“臉譜,我們……?”

    付晨淡淡地說道:“你想做這種手工活兒麼?”

    這一問,詩語倒是沒有半點猶豫,當即搖了搖頭。

    “那就跟他們一樣,找個倒黴鬼幫你幹活就是了。”

    付晨看向那些狂歡的選召者,一臉平靜。

    換作以往,無論面對多麼可怖的鬼物,總會奮起迎擊的詩語,此時卻是有些遲疑。

    “不要憐憫。”

    付晨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態度,說道:“你不妨想想,等回到囚房,這些解開束縛的鬼物會做些什麼。”

    此話一出,頓時就將詩語點醒。

    是啊……

    恐怕這些選召者現在笑得多開心,到時候就會死得多難看。

    除非,能與同囚房的其他選召者聯合起來,一同抵禦鬼物。

    可人的精力終究有限。

    除非能將鬼物徹底斬殺,否則日防夜防何時纔是個頭?

    況且,就連自己的囚房裏,都有深秋這麼個敗類。

    那麼其他囚房呢?

    人心能聚到一塊兒麼?

    歷經十數次詭祕體驗,纔將等級突破十級的詩語非常清楚,人心究竟有多麼險惡。

    一旦面臨致死危機,別說交集不深的室友,就連手足兄弟都能說出賣就出賣。

    現在這幅景象,很可能就是同批次選召者大規模身亡的契機。

    在喪失免死機制以後,他們大概率就會變得安分。

    收回思緒,詩語眼神怪異地看向付晨。

    正是因爲算清這一系列的發展,對方纔會顯得如此淡定的麼?

    如果沒有他的提醒,自己很可能會陷入那種自我感化的情緒當中。

    正當詩語倍感沉重之時,付晨又開口道:“如果你要找人代工,最好像那傢伙似的,去找其他囚房的鬼物。”

    付晨口中的“他”,所指的自然就是深秋了。

    不得不說,老油條的經驗確實豐厚。

    由於關在不同囚房,自然無需擔心鬼物解開桎梏之後進行報復。

    即便有再次相遇的機會,也會像現在似的,能夠利用靈器優勢將其壓制。

    基本不會有什麼風險。

    至於有多少選召者能夠領悟,那就與付晨無關了。

    至少,詩語瞬間就明白過來,點點頭後就起身離開。

    付晨環顧周遭,此時局勢頗爲混亂。

    以至於他找了半天,纔在角落裏找到馮慶與林遠的身影。

    現在這種情況,恰好適合找他們交流一番。

    不過,要不要帶詩語去呢?

    畢竟,馮慶他們的存在,也算是一張底牌。

    思索片刻,付晨就拿定主意。

    唯有將掌握的情報分享到位,才利於儘快推動主線。

    沒過多久,詩語就帶着一頭乾瘦的鬼物回到工位。

    她從兜裏取出陰幣,對那頭鬼物說道:“先給你兩百,等事情辦完以後,帶着東西來找我拿剩餘的三百。”

    “好好好,你真是個好人。”

    乾瘦鬼物咧嘴一笑,雙手接過陰幣就塞入懷中。

    它也不多廢話,一把抱起貨箱就朝自己的工位跑去。

    這麼好的活兒,上哪裏找去?

    見此情形,付晨微微一怔。

    這的確也是一種不錯的做法,讓人讓鬼都找不到半點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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